院子已经很多年,墙头有些地方还有青草,墙头都因为常年淋雨,所以变得只有一米高,外面的路人都能看到院子情况。
爷爷坐在堂屋门口,枯黑的手抓紧拐杖。
二花在一边也不知道怎么办,小脸上满是无措。
看到这一幕,白欢喜叹口气,倒是老爷子先开口。
“谁来了?”
“爷爷,是我,我是白欢喜。”
老爷子脸上的怒气稍微一收。
“哦哦,是白知青,快坐,快找个地方坐。”
双手还在空中摸索着,最后却苦笑一声。
白欢喜不用动,二花都熟练找个板凳,放到白欢喜脚边,白欢喜对她笑笑。
刚坐下,老爷子就忍不住说。
“白知青,你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孩子,说是给我看眼,我还有几年能活,乱花这个钱干啥。”
“再过两年,虎子都快娶媳妇了,到时候他要是没钱娶媳妇,我这个老头子到了下面都没脸见他爹娘。”
“白知青,你快劝劝虎子,让他别胡闹了。”
白欢喜忍不住看向爷爷的眼睛,那里还是空洞一片。
好像大部分的农村老人,总是不喜欢拖累孩子,甚至他们自己就觉得老了,不能干活了,就没用了,甚至多吃一粒粮食都觉得浪费。
白欢喜以前就在村子里见过,得了病的老人,大部分都是熬着,实在疼的受不了,就吃两片止疼药。
熬过去就委屈活着,熬不过去,就是躺在已经准备好的棺材。
他们好像从未想过自己。
见多了这种情况,白欢喜更加有一种感觉,大部分子女对父母的爱永远比不上父母对子女的爱。
虎子这个时候执拗的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我不,我就不,我就要爷爷治好眼睛,我就想爷爷看看我,还要爷爷长命百岁,爷爷不治眼睛,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更不会结婚。”
老爷子气的拿着拐杖向地上狠狠砸了两下,又气不过,拿起棍子直接往墙上砸了几下,本就年久的墙皮突然脱落一块。
“虎子,你是不是要气死爷爷,爷爷都瞎了十几年了,也不想看外面。
你要是再这样,我这就去死。”
当年要不是虎子太小,他早就想和儿子一块去了,但是他不能成为虎子的拖累。
虎子好像被吓到了,眼泪无声的掉,随后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治病,就要治。
爷爷死了,我就跟着你一块,我也不活了。”
老爷子哪能听得了这种话,浑浊的眼睛顿时流下泪。
眼看着爷孙两个越吵越大,大花二花都吓坏了,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白欢喜心里叹口气,小大人一样的虎子也开始撒泼打滚哭了,老爷子也是不肯退步。
两个人都是为了对方想,结果却吵成这样,不惜以死相逼。
归根结底,还是穷怕了啊!
白欢喜赶紧对着大花、二花使个眼色。
“虎子,你先别哭了,你先出去,姐姐和爷爷说会话。”
虎子躺在地上,对上白欢喜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泪珠,又看了眼爷爷,这才被大花拉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院子。
老爷子暗自擦擦泪,有些不好意思。
“让白知青看笑话了,你也劝劝虎子,我一个老头子活着的盼头就是虎子,要是能知道虎子结婚,我就安心下去见他爹娘了。
要是能知道他有了孩子,就是我老头子赚了!”
时间并没有饶了眼前老人,在他脸上刻画出浓墨重彩一笔,额头的沟壑说不尽他悲苦的一生。
“爷爷,你先别急,虎子一向孝顺,你也知道虎子是为了你好。”
老爷子叹口气,就是虎子这么好,他才想着能多活两年,好知道孩子的情况。
“好孩子,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此刻这位老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不过眼角又已经湿润。
白欢喜等到爷爷情绪恢复些才缓缓开口。
“爷爷,这件事咱们先不说,我先给您算一笔账吧。”
看着爷爷没有抗拒,白欢喜看了眼堂屋里面的草绳,才继续说。
“您现在每天搓绳子,一天一个工分,好的时候,两天能拿三个工分,这样你去年差不多有四百五十个工分对吧?”
老爷子点点头。
“但是如果你眼睛恢复,就是简单锄草,一天也有三个工分,农忙的时候一天四五个工分也不在话下。
你要是干点其他力气活,一天四五个工分是有的。
按照最少的算,一年少说也有七八百工分,要是再加上您搓绳子,一年九百个工分是有的。”
其实别看虎子都快是大小伙子了,但是爷爷年纪也就六十多岁,他这么显老又单薄,还是因为之前饿的累的,但要是干活还真能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