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客人,是小姐今晚要回家呢!”
管家兴奋地嚷嚷。
米娅在心中咦了一声,她身旁的三个人也互相对视了几眼。
小姐……?
等等,昨天刚进入宅邸的时候,管家不是这么说的吗?
“米娅小姐”是一位公爵的独生女,她继承了早逝的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和爵位,因此从小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觊觎。
“米娅小姐”还好好地站在跟前呢,她口中今晚要回家的“小姐”,又是何方神圣?
米娅一下子来了精神。
“'小姐'是谁?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她连珠炮似的提问,“她是我的姐妹吗?还是别的什么人?我不是家里的独生女吗?”
“小姐是——”
管家看向米娅,她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脸上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空白与茫然。
在米娅看来,管家的表现就好像一部因为同时运行太多程序而卡死的电脑,她的眼珠缓慢地在眼眶里滚动,鼻翼随着粗重的呼吸而翕张,表情似笑非笑,五官极不和谐地互相拉扯。
“小、姐、小姐、小姐姐姐是——”
平常的单词被管家的喉咙切割成叫人听了背后发凉的碎片,一点点地从舌尖上倒出来,立马就给面前热热闹闹的公爵府增添了几分恐怖电影的氛围。
可奇怪的是,除了米娅四人以外,周围正在训斥帮厨的主厨也好,往返忙碌的仆人也罢,没有一人露出异样的神色。
卡了几分钟后,管家的神色重新恢复了正常。
她亲热地替米娅理了理衣领,仿佛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好了,小姐差不多要到家了,我得去迎接她了。”
说完,她拿起一把雨伞,走向了公爵府的大门。
“等等!”
米娅追了上去,“我也要一起去!”
管家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面带微笑,继续往前走着。
两位仆人替她打开大门,门外的大风裹挟着暴雨一起,火急火燎地扑进了大厅,转瞬就把门口华贵的地毯淋湿了一大片。
在这般气势豪横的大雨前,管家那柄小小的贵族式阳伞,自然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美丽柔弱的伞面眨眼间就被掀翻,大雨毫不客气地兜头淋下,管家复杂典雅的发髻当即就垮了一半。
可是,她却似乎对此没有任何觉察一般,依旧殷勤地往雨幕中走去。
屋外是一面茫茫的紫黑色,她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淡,仿佛走入了桑葚蓝莓果汁形成的大海之中。
在管家的面孔上,那个克制、温和的微笑,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狂热,不像是管家迎接归来的雇主,倒像是信徒赞颂神祇的降临!
“小姐!”
管家提高嗓门,仿佛在舞台上歌唱咏叹调的女高音,“您终于回家了!”
紧随其后的米娅四人清楚地看见,公爵府外那扇雕花的大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先是一双白皙的手,再是推动大门的胳膊、迈入公爵府的小腿、紧接着是连接着胳膊与小腿的身躯,倾泻至腰间的棕色卷发,最后是一张被灰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下巴的脸……
一个陌生的高个子女人从包围公爵府的黑雾中钻了出来,接过了管家手中的阳伞。
米娅四人外加管家都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女人却没有受到影响。
雨幕乖觉地避开了她的身体,就连那身眼熟的灰色斗篷也在大雨中格格不入的飘逸。
女人抬起下巴,缓缓地环视了一圈灯火通明的宅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米娅的身上。
“咦,”她咧开嘴,慢慢地说道,“家里有客人呀。”
第97章
“客人?”
管家疑惑道。
她转回头来,视线停留在米娅的脸上。
在管家的面孔上,再度浮现出了那种程序卡死一般的空白。
她嘴角和眼角的肌肉一跳一跳地抽搐,不停地有雨水沿着面部的沟壑与纹理往下流去,汇聚成小股小股的水流。
“好啦,玛丽,别想那么多,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就在她终于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身穿灰色斗篷的高个子女人猛的一拍她的肩膀,打断了暴雨中这诡异的一幕,“饿死我了!今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管家就像是一台被拔掉了插头的机器一般慢慢低下了头,她的身子毫无规律地抖了几下,再抬起头来时,神情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
“今晚有肥肥的烤鹅、奶油烩肉丸、脆皮牛肉卷、果酱黄油包……莱昂妮小姐,都是您爱吃的!”
管家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下脚步,用另一只手也挽上了米娅的胳膊:
“米娅小姐,别愣着了——哎哟,您看您都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