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我得救我的朋友”,就甘愿赴汤蹈火。
这等作为,绝对算得上是大英雄真豪杰,称得上是义薄云天。
想当年关云长千里走单骑,也不过如此吧?
可你说她千辛万苦把六子救出来了,就把他装麻袋里,打晕了丢到车后座。
车轮子碾过一段颠簸的山路,虎将军回头一看,六子已经从车后座上面摔到座位下面去了。
他有心提醒她后面还有人呢,转念一想,人家是生死不弃的好友,或许这就是人家独特的相处方式吧。
他和六子一同起事,可谓关系匪浅,可六子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朋友,竟从未对他提过,想来还是有所保留。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路过一个更大镇子,福宝停下车,“我去买点东西,你不要走动,就在这儿等着。”
不一会儿,见福宝扛着米面袋子,提着吃的用的几个大包快步回来了。
等到了山脚下,虎将军便道:“车开不上去了,咱们就在这儿告别吧。”
福宝点了点头,“你上去吧,六子我来安排。”
听到“安排”两个字,虎将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那你一定能把他安排的很好。”
他下了车,福宝叫住他,“把东西带上。”
说着把打了结连在一起的米面袋子压在他肩膀上,重得他差点闪了腰。
此外还有水杯脸盆几件冬衣,还有两瓶酒和几只烧鸡、几斤酱牛肉。
福宝道:“你去投奔人家,不好空手,你兄弟在山上,想必日子也挺难的,这些吃的你带过去。”
虎将军身上瞬间被挂满了大包小包的,肩上手里都是东西。
福宝掏出一把枪塞到他腰上,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大洋塞到包袱里,“他要是不收留你,你就到红区去,或者去前线找我。
不用担心那么多,出了事有我二妈呢。”
虎将军顿时有些百感交集,“小同志,我这么大的人了,要你操心照顾,实在不好意思。”
福宝笑道:“你是英雄,应该的。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代表身陷苦难的同胞们,说一声谢,多谢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兵谏救国。
二位此举定会名垂青史,你且等着胜利后,来给你戴大红花。”
虎将军笑了摇了摇头,“大红花就不必了,只是总听你说起你二妈,不知道老太太是何许人也。日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福宝扑哧一笑,“啥老太太?我二妈风华正茂呢。”
她说着从车里翻出来一份报纸,塞到虎将军兜里,“报纸上有照片,你有空看吧。”
虎将军忙问:“那你呢?小同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胡福。”
“多谢你胡福同志,救命之恩,永志不忘。”虎将军道了谢,带着一身物资上山去了。
福宝回到车上,忽然发现后座的“麻袋”坐了起来。
她急忙打开麻袋,只见六子鼻青脸肿的歪着脖子,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福宝:“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吭声啊?”
六子:“我早醒了,我一出声你就打我,我敢吭声吗?”
福宝默默抿着唇,仔细看了看六子脸上的伤,还好,估计是麻袋太粗糙磨得,一两天就好。
只是他长大了,跟记忆中的模样相比,成熟了许多。
上个时空,二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年少轻狂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一转眼,她还是十几岁,六子却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了。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了二十岁。
洛九曾给福宝讲过这段历史,她知道,六子的一生注定波澜壮阔。
他是乱世枭雄的儿子,生来狂傲放荡不羁,十几岁担任军中要职,二十几岁父亲被害,骤然离世,他临危受命,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执掌三十万东北军,称霸一方。
中原大战,他带兵入关,武力调停。
为了统一,他改旗易帜,加入老姜的阵营。
为了国家,他又抓了老姜,逼着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事变之后,他便被老姜关了起来,这一关,便是五十余年。
五十年的时间,将他从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壮年人变成了九十岁的残年老人。
福宝记得在《呐喊》里读到这样的一句话,“有谁从小康之家而陷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中,大概可以看清世人的真面目。”
变故,是能把人从春天拖入严冬的。
六子从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沦为阶下囚,这样巨大的落差,真不知道那五十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如今身处低谷之中,人情冷暖,他应该早已感受到了。从高处跌落的苦涩,他大约也已经尝透了。
福宝看着他眼底的沧桑与落寞,鼻子酸了酸,眼眶发胀,但她仍笑着说:“我不是故意的,那会儿不是情况情急吗?你要是吵嚷起来,我怕救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