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掐叶家家主的人中。老人一坐起来,立即大喊孙儿们,待看清空无一物的河岸,满面惶然。
蓝雾已散,伏念一脉的人集中精力去对付顾怜了,想把悬壶一脉的掌门救出来。
结果顾怜广袖一甩,用剑影洗了他们一遭,霎时大批人身上仙印闪动,护身符全被打得失效。
白翎说:“老人家,别看啦,快把‘两不疑’拿出来。我猜到这玩意儿怎么用了。来,你站着,捧着它——没错,就是这样!阿响,你也来这。”
在他的指挥下,叶家家主小心地托着杆秤,以一端指向裴响。不知怎的,他明明没有大力抖动,杆秤却不住地打转,上边的灵石也明明灭灭。
白翎让老人停止动作,然后轻轻推师弟的肩膀,让他围绕杆秤,缓步慢行。
终于,当裴响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杆秤上灵石全亮,而且一动不动,达到了平衡。
白翎笑眯眯道:“太好啦,果然是这个原理。”
裴响问:“什么?”
有他捧场,白翎得意地说:“太徵道君提过一嘴,‘两不疑’是她的法宝,曾用来盛放‘灵台枷’和‘识海钥’。我看杆秤的杆转来转去,总觉得像指南针……就是司南。之前我们搜魂的时候,托盘上什么都没放,但会受我们牵引,我就猜它能锁定两相对照的东西,那时是我们俩的心境。现在阿响头上有‘灵台枷’,我们又离旧河郡遗址很近了,作为装过两件法器的载具,它肯定会帮我们指向‘识海钥’吧?”
裴响颔首,叶家家主更是兴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道君把‘两不疑’悄悄塞来,凭借此物,竟然能找到通往旧河郡的方向!”
尹真问:“所以要下水?”
白翎念动口诀,指尖汇聚灵力,画起了辟水符。
他画符的时候,眉心灵光闪烁,明显是现学现卖,刚从回忆里搜刮来的画法。
尹真嘴角直抽,道:“这靠谱吗?”
裴响道:“加钱。”
尹真对他高看了一眼,说:“可以。你挺靠谱的。”
因白翎画符时念了“千手诀”,除他面前的符箓外,空中还同时画成了数十张,准备给搜魂师们用。
叶家家主一时担忧:“仙长,我们也要去吗?会不会、会不会给您添乱哪。”
“不给我们添乱,就要去给他添乱哦。”白翎还在进行符箓的收尾工作,头也不抬,指了下远处的顾怜。
叶家家主立即看去,只见那位天神下凡般的剑修背后旋开剑轮,如将诸天光华尽收己身。紫袍信手一挥间,万仞如雨,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似落花狼藉。
顾怜盛怒之下,打破护身符就算给够了面子,再敢违抗他,便是死路一条了。
偏偏悬壶一脉的掌门自持辈分资历,痛斥他叛出旧派、不配做展月的徒弟。
这下算找准了取死之道,顾怜怒极而啸,一剑斩杀他好几名弟子,放声大笑:“本尊不配做展月传人?你的弟子配师从于你,你却护不住他们,不配做他们的师尊!”
悬壶掌门骇道:“你疯了!梦微——你屠戮仙友,不怕被是非道君降罪吗?”
“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你先下去等着便是!”
顾怜把手一握,剑影从四面八方集结,当中爆发出艳丽血花。修士相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神教所谓的律令法条,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形同无物。
三家追兵本有百人之众,见悬壶一脉的掌门毙命,霎时群鼠无首,作鸟兽散。
无数道遁光掠回叶府上空,回到是非道君的仪仗后列阵。
相隔十里,是非道君在玉板上站起身。
他身边的童子捧卷唱诵,引动地焰,欲以五行相克之道,压制太徵道君。太徵虽为大乘期修士,却不知为何,始终有所顾忌,没发挥出全部修为。
并且,她以一己之力独对满天仙道,其中包括两名化神期道君,渐已独木难支。
幸好,此时有比地焰更烈的火燃烧。
顾怜持“暮春”在手,轻抚剑锋。他指尖所过,紫炎升腾,是他的“莲台无妄火”,连别人的法相也可焚烧殆尽。
他化作遁光,本欲降临战场,闪了一下,又变回人形,朝白翎和裴响一甩袍袖,丢下两记护身符。
但白翎还在专心致志地检查哪道辟水符质量不过关、效果不够硬,背对着顾怜,根本没发现。
裴响倒是颔首以礼,可他面无表情,敬则敬矣,全无一名弟子在见证师尊所向披靡后,该有的崇拜和感激。
顾怜暗暗期待的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一概泡汤,尤其是白翎,平时见师弟随便干点什么都两眼放光、大肆赞扬,被师尊救了小命后,却光顾着捣鼓他那些破符,不知道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