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心转意的进展啊!”白翎语无伦次,说,“你现在这样完全是回转过头了吧?再放任你下去,以后我们都成陌生人了,还算什么师兄弟!”
裴响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岂不是正合你意。”
“合、合我意?!”白翎指着自己,被他气笑了,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绝交?哈?裴响你通灵脉通的是脑子吗,我是说我们不要搞断袖!当兄友弟恭的师兄弟!你,你把我师弟还我——”
听他在青天白日下高喊“断袖”二字,裴响的脸上终究是死水生澜。他立即扫视周围,幸好无人经过。
裴响对白翎蹙眉道:“我们的事回去再谈。”
他说罢便要绕过白翎。不过白翎耐心告罄,根本不玩儿虚的,张开双臂拦他,跟着裴响左右移动。
两人来回数次,裴响站住微恼道:“在此纠缠,成何体统?”
“我要是在乎体统就不会被师尊打那么多回。”白翎十分骄傲,见裴响的冷淡破功,更是得意,道,“快点从实招来。你要这样对我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不然不放你走。”
“你真是……”裴响面颊一紧,显然在暗中咬牙,冷冷地盯着他不语。
白翎抱起双臂,冲他一扬眉。
在师弟斗败野猪精之后,白翎明显感到,两人是有转圜余地的,否则裴响不会说那么多句话。不过这小子别扭得九曲十八弯,白翎又是敞亮性子,明知对方也有意和好、却不知碍于什么对他避而不见,简直把白翎急坏。
白翎自信地说:“你肯定没有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阿响,承认吧,你也舍不得我。”
轮到裴响冷笑了。“舍不得”三个字对出身世族的大家少爷来说,简直是石破天惊的荒唐之词。他眼睫直颤,但不擅长撒谎,除了冷笑,完全挤不出别的反应。
白翎遂继续大放厥词:“我是一直惯着你,但不能由着你胡来。我们摆正心态相处不好吗?还要不上不下多久?我又不会因你想岔了怪你什么,你别消沉下去了好不好!”
裴响终于压着嗓子说:“我不过是以对待诸葛师兄的态度待你,白师兄何故如此?”
白翎道:“不行,和以前落差太大啦!你要在对他和以前对我之间找一个点儿,又保持我们的友情,又不会变质——不对,变态成爱情!”
他一席话掷地有声,总算把诉求完完全全地亮了出来。可是白翎说得太清晰、太直白,字与字仿佛织成了一场风暴,不遗余力地冲击着裴响。
裴响成了木雕泥塑,过了八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方才喃喃自语:“世上怎会……有你这般人?”
白翎道:“我这般人?我哪般人??反正要求撂在这,你做不到就直说,我也不想被你吊着了!!!”
最后一句,简直是连说带喊。裴响面露惊愕,片刻后,眼底漫上苦楚,仿佛白翎越理直气壮、义正辞严,他便越失魂落魄、无法理解。
白翎嘀咕道:“干嘛一副被我重塑三观的样子……瞧着跟我欺负你似的。”
他说罢想到裴响不懂三观的意思,又道:“不晓得什么是三观吧?就是对世界的认知。阿响,别怪我把话摊开讲,两个人分开难受还不如一起爆炸了痛快……喂,你跑什么?不许跑!喂!!”
裴响再也待不下去,“花谕”出鞘,要载他遁走。白翎往他背上一扑,八爪鱼似的挂着他。
远处有领灵泉的小道童经过,抱着玉瓶,走两步又倒回来,惊讶地望着他们。
裴响呼吸一滞,立即将白翎拽下地,推他去道旁。
一座凉亭立在崖上,两人推推搡搡误打误撞,进了亭子。此地偏僻,竹树环合,无外人得见。不过独有二人相对,倒是不好再当逃兵了。
白翎刚站稳便问:“到底行不行?”
裴响眼中有冷火在烧,压抑许久的情绪死灰复燃,比之前更加猛烈。白翎与他对视,气焰矮下三分,不由得后退一步。不料,裴响上前,逼得他背靠亭柱,退无可退。
裴响寒声道:“你希望行,还是不行?”
“我当然希望行呀。我喜欢你这个师弟想和你做朋友,不是很正常吗?你接受的话我们就一辈子哥俩好,你不接受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可能缘分到这儿了吧,你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以后见我跟见鬼似的,我也认。”
白翎一紧张,又突噜噜一长串话。
裴响死死地盯着他,说:“可你若对我回到从前,不论重复多少次,我依然会如此。”
“什么意思,我还那样对你的话,你注定断袖?”白翎没话讲了,半天才道,“……我没那个意思啊!阿响你,你真的是小时候朋友交少了吧?哦你小时候根本没朋友……但是,但是!你肯定是因为之前的误会产生了错误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