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菜陆续上桌,灯光暗了下来,由于是白天,窗帘没拉严实,宴会厅里依旧明亮,聚光灯打在舞台上,照出司仪俊秀的脸庞,他慷慨激昂说着话,台下众人忙碌吃菜。
徐嘉元见果果迟迟不过来,催促起章蔚筝,又说要给章琴打电话。
章蔚筝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舞台旁,等待司仪请她上台。
章洄凝视着她的背影,在司仪念完开场白之际,豁然冲了上去,擒住了她的臂弯。
他意识到章蔚筝身体在发抖,明明是喧闹无比的场合,章洄却听到了她短促沉重的呼吸声。
章蔚筝转回头来,视线越过章洄的肩膀,望见主桌上举杯相敬的众人,她脸色如常,聚光灯刺得她眼中泛泪。
她掰开章洄的手,笑容满面道:“回去坐好。”
“你究竟要干什么!”章洄厉声问。
章蔚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答应过你,会给阿月赔礼道歉,就是今天。”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道歉,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司仪高亢激昂道:“有请我们果果的母亲,章蔚筝女士上台发言!”
章蔚筝甩开章洄,义无反顾地走到舞台中央,举起话筒。
台下传来鼓掌声。
“谢谢各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希望大家今天给我做个见证,”章蔚筝拔高音量,“我章蔚筝今日起,与章启文先生断绝父女关系!”
厅内陡然静了下来,话筒滋滋声回荡在大厅内。
一片鸦雀无声。
章启文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脸色灰败失血。
章洄三步奔上舞台,拉住章蔚筝的手腕,“你先下来!”
就在此时,显示屏里果果的庆生视频停止播放,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录像。
只听宾客们倒吸一口气,齐齐站了起来,争相往前走,试图看得更清楚。
画面里,章蔚筝挺着大肚子站在楼梯口,徐铁狰狞的脸一闪而过,一把将她推下了楼,紧接着传来凄厉惨叫声,章蔚筝滚下楼梯,消失在画面中。
徐铁惊慌失措,他以为十个月过去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全然没想到被拍下了视频,还会被公开于众。
无数道视线剜向徐铁,蒋梅徐嘉元等人均吓了一跳,只有徐嘉宝眼神闪烁,像是早已知晓。
章洄惊骇之余,看向了林濯月。
林濯月撇开头,不敢与他对视。
章启文尚沉浸在章蔚筝要与他断亲的悲痛中,突然看见这段视频,赤红的眼转向徐铁,惊疑不定道:“是你把我女儿推下楼......不是阿月......”
林殊怡拍桌子站了起来:“老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月心地善良,你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到现在还怀疑他!”
徐铁埋着脸坐在椅子里,又变回了那副沉闷寡言的模样。
徐嘉宝嚷嚷道:“关了视频!关了视频!”他穿过人群,冲向舞台,被徐嘉元一把擒住了衣领。
徐嘉元泪目道:“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是爹推了蔚筝!”
宾客们瞠目结舌,菜也不吃了,眼神炯炯望着前方,个个抻长了脖子。
章蔚筝拍了两下话筒,尖锐的噪音唤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视线又转回舞台,而屏幕里依旧循环播放那段推人视频。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播放这段视频,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愤怒无比,可很快我就开始反思,为什么我公公要推我下楼,后来我明白过来,是因为钱,我们要换新房子,而小叔子做生意亏了钱,房子厂子都卖了。”章蔚筝冷笑,“公公要求我们买新房写他的名字,我拒绝了,就是这么简单,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嘉元,我的老公是否知情,我的枕边人会不会是个恶魔。”
徐嘉元猛地转回头来,慌乱道:“我、我不知道,蔚筝,你信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章蔚筝声嘶力竭地怒吼,吼完肩膀抑制不住颤抖,血压冲顶,整张脸红得像是被鲜血浸泡过。
章洄握住了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徐嘉元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转回头,看向了章启文。
章启文跌坐进椅子里,如徐铁那般低低埋下头。
喧哗声四起,章蔚筝哽红了眼:“我和徐嘉元十八岁恋爱,至今二十年,他对我体贴关怀,无微不至,甚至称得上惟命是从,一想到我的枕边人可能是个魔鬼,我害怕得睡不着,所以,我开始调查他,起初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是知情者,谁知道,却让我发现了另一件事。”
徐嘉元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到了地上,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脸。
“十五年前,我妈死的那天,你在同一家酒店和人开房!”章蔚筝摇摇欲坠,举步艰难地往前走,走到了舞台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