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亿有保护他自己的手段。
但是她不是很喜欢听白亿用眼白布满狰狞血丝、生理泪不住滴落、手始终抚摸脖颈的模样,对她说“没事”。
安惜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曾经她对自己战斗后的身体毫不在意,那给白亿造成了怎样的情绪。
心脏的疼痛比搭档的伤口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还要严重几倍。
胸口掀起海啸, 却不得不掩饰得风平浪静,以免影响到重伤的搭档的心情。
她以前真是该死的可恶。
安惜年的手向白亿伸去。
白亿垂头仍在咳嗽,余光瞥见安惜年的动作,立刻挪蹭着不适的身体往安惜年这里靠近。
直到安惜年的掌心能贴上他的脸。
现在两人无法以心音交流,但白亿似乎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白虎变成人形仍然褪不去猫科动物的习性。
白亿边蹭着安惜年的手,边用彻底走调的声音低喃:“不是'没事'。”
“惜年,不是没事。”他抓住安惜年手腕的指尖在颤抖,“我好疼,也很害怕……”
“我好想见到你。还好我抬头就见到你了。”
白亿往前倾身过来。安惜年闭上眼睛,同样向前,与白亿额头相抵。
无光牢房里的时间与空气以相同的速度滞缓流动。
响在两人耳边的提示最终打破氛围。
[系统播报:本任务位面一切正常。 ]
两人默契地睁开眼,交换目光。
安惜年率先动作,放手移开头。
她朝牢房大门的方向看去。
R不会对他们放水。白亿的窒息伤没有出现在她身上,这原因一定与攻略怪异有关。
想着,她收起地面散落的白亿的武器,又迅速拔出章鱼人脖子上的剪刀,向自己的右上臂和腹部侧面刺去。
白亿下意识张开嘴想要阻止,声音却立刻被思考截停,堵在喉咙。
空间内有血腥味扩散开。
伤口看上去长,出血量也吓人,但白亿身上没有出现对应的伤。
在剪刀脱手的瞬间,牢房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安惜年装出瑟瑟发抖的样子,远离死掉的112和昏迷的守卫,紧贴在白亿牢房门边瘫坐。
白亿目睹安惜年的演技,将扬起的唇角隐藏在黑暗中,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前来准备押送安惜年和白亿的几个守卫震惊地向他们冲来。
以枪限制安惜年的行动之后,为首的守卫勒令白亿说明情况。
白亿的声线颤抖到几乎每个字都破音,指着安惜年:“我……我不知道。我以为这里只关着我一个人,可这个人被押进来的时候,对面牢房突然冲出一个黑影……”
“它、它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卡住我的脖子,想要杀掉我!”
“这个人被黑影用利器划伤,押送这个人的守卫也被它杀掉了……我受够了,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放我出去!”
白亿崩溃地攥紧自己的头发,肩和背细细颤抖。
从牢房大门投射进来的光线似乎让他看清了前方地上的章鱼人尸体。
他惊叫一声,嘴里着魔似的念叨“怪物,怪物”,双脚踉跄地让屁股往后挪去。
他卡进光与影的交界处,清晰地让自己脖子上的淤痕展示在所有守卫眼里。
安惜年戒备枪口,余光瞥见白亿的表现后,脸上的表情由警惕变得震惊。
好强悍的一出独角戏。
可一旦把白亿的老虎幼崽形态代入刚才那段剧情……
安惜年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庆幸自己无法发声,连喷笑都不会有动静。
为首的守卫狐疑注视白亿许久,看起来不相信他的说辞。
但白亿的牢门完好无损,只有112的牢门遭到破坏,而安惜年确实浑身是血。
带头守卫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暂且接受白亿的说法。
确认过昏迷的守卫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们打开白亿的牢门,把人带出。
安惜年和白亿一人背后抵着一杆猎枪,被押上马车。
这种交通工具对于安惜年来说很新奇。她本好奇着马车内部是什么样子,车门打开后才看清里面的布局相当近现代化。
沙发、扶手、软包门。像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时的老爷车内厢。
带头的守卫跟他们一起进入车厢,另一个守卫前去驾车。
两人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互相交流。
于是白亿继续饰演崩溃的青年。而安惜年实在装不住,把视线投向窗外风景。
半小时后,他们被带到目的地,车停在紧闭且生锈的铁大门前。
门后的建筑很像西方经典影视作品中常出现的福利院。
占地面积极大却只有三层的建筑,建筑前大片的萧瑟沙地,以及圈起以上二者的铁制尖顶栅栏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