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惜年没有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向声音源头走去。
越往雾气中心前进,浓雾竟然越淡。直到安惜年站到沙场的中央,视野清晰,仿佛她通过浓雾之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位身着将军甲胄的人,察觉到安惜年的气息,缓缓转身。
对方苍白的脸被从眼洞中流出来的血染上了些生气。
即使半侧脸盖了血,仍能看出对方面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英气又俊俏。
安惜年的手欲抽出长刀在地面写字,以跟这位少年将军友好交流几句,这时白亿的声音突然闯入安惜年的脑海。
【别刺激到他。】白亿从安惜年怀里直起身,【你想问什么,我来转达。】
安惜年果断收回手。
白亿听了片刻,开口:“司拓将军,我们是云国的天师。仰慕您已久,想帮您寻回——”
刹那间,话音被破风声掐断。
白亿瞪大双眼,瞳孔混乱地颤动。
他的眼中映出此时的场景。
安惜年一手紧紧护住他,另一手的小臂生抗下定北将军全力劈来的战斧棍把。
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声,穿透安惜年的血肉以及空气,传进他的耳朵。
第7章
【不该让你开口的。】安惜年挡下一击后,迅速闪身拉开三米距离,苦笑,【我都忘了,你在这里的人眼里是个凶兽。】
第一天去打听情报的时候,村口的那个村民分明已经给了提示。
他们居然双双忘了。
白亿无措地仰起头,视线落在安惜年的脸上,却找不到焦点。
一时,他连心声都顾不上用,声带颤抖:“我……”
安惜年垂眸对上白亿混乱的眼睛,安抚般浅笑,用完好的那只手揉捏两下白亿的耳朵,把他往怀里深处塞去,拉链滑到尽头。
四周陷入黑暗,一声有力的心跳贴着白亿的耳朵炸开。
安惜年闪身躲开司拓的一击,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夜色中冷光瞬闪,长刀出鞘,卡进战斧的豁口。
兵器相接,碎星四溅。
斧和刀僵持片刻,迅速分离。两人拉开距离后,再次互相迎面攻上去。
夜色下,战鼓擂鸣,号角昂扬,凌冽的攻势让空中频频现出寒光。
少年将军仅剩的左眼先前一片死寂,此时却燃烧着熊熊烈火,愈烧愈旺。
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此时仿若已被星火燎原。
将军与凶兽势不两立。
绚烂骇人的刀光频频划过,安惜年的攻势逐渐落了下风。
十五分钟的时限即将走到尽头,加护效果减弱,小臂开始泛起难以忍受的熟悉疼痛,全身被激出冷汗,浸湿鬓角。
安惜年急促喘。息着,目光沉静,在司拓全身搜寻弱点。
二十几个来回的过招,她已经摸透了司拓攻击模式的七成。
霎时,安惜年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亮,空中反手握刀,破解司拓的一记佯攻后,另一手迅速从腰侧抽出某物,送进司拓的手臂。
她刻意挑选了此时能出现在司拓视野里的身体部位。
果然,司拓的全副注意都被那东西吸引。
安惜年趁机绞掉司拓的战斧,旋扔到十米开外。
战斧落到地面扬起无数细尘时,司拓伸出手欲钳住安惜年的喉咙,反被她借势制住手臂。
安惜年立刻压在将军的手肘上,毫无犹豫,反向施力。
咔。
如同风干后的遗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一套动作下来,时间仅过两秒。
随即,安惜年迅速放手,退到三步之外,长刀在地上快速划起来。
同时,另一手把从司拓手臂上拔出来的匕首收好。
司拓见手臂上面原本插着的阿姊的匕首不见了,一时连他被甩远的战斧都不顾,向安惜年急急走来。
安惜年顺势抬起手,引司拓向地面看去。
沙土之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仔细读起来倒也能辨认。
天师。前来慰灵。
如安惜年所想,司拓见她是来慰灵的,果然停住不动了。
战神落枪不保佑,那牺牲的九百司家军和长女司琼,一直是司拓的一根心刺。
安惜年的视线不敢离开司拓身上,盲写:
将军,右眼在何处?
司拓的身体微晃,半晌,干涩的声音钻进安惜年的耳朵:“慰灵,需右眼?”
安惜年颔首。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司拓向安惜年靠近,走路产生的颠簸让眼洞里的血滴落在地:“右眼下落,我不知。最后一见,在衙役手上。”
安惜年暗暗记下“衙役”这个关键信息,面上向司拓致谢,身体重心已经朝身后偏移过去。
司拓的脚步不停,左眼紧盯安惜年,想要把她的每一丝反应收入眼底:“慰灵,可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