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念齐闻言,回首无奈笑了笑,
“并无此意,只是在我们的习俗里,赠荷包有定情之意,我不便收下罢了。”
檀儿闻言,顿时窘红了脸,急急收回了荷包,赧然极了,
“是我孤陋寡闻唐突了恩公,恩公切勿怪罪,我真的只是想要感谢您而已,绝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无妨,不知者无罪,你的心意我领了,天色不早了,且回罢。”
耶律念齐随口嘱咐了几句,再次转身离去。
檀儿红着脸,目送着耶律念齐远去,直至他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处她才赫然想起,自己忘记问询他的姓名了。
但是能够如此巧合地在这偌大的皇城里一再遇见他,岂非有缘?若是下次再碰见他,便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届时一定要问一问他的名讳才是。
檀儿回想着他方才那温和的笑意,心里一时间似被什么充盈的满满地,既充实甜蜜却又说不出地怅然。
她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几步走到流云轩院门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门虚掩着,一推便开,檀儿知道这是沙琳娜给她留门儿了。
一思及沙琳娜,她立刻收了收心神,自己还个食盒去了这样久,还需得想个名目解释才是。
庭院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仅余石桌上两盏早已蜡尽灯灭的灯烛。
檀儿四下环顾,却见花圃被碾压倾倒了大片,心下一惊,急急往房里跑去,口中焦急唤着:
“娘娘?”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才发现沙琳娜已然自行洗漱,安然睡去了。
檀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略略放下心来,悄然为她阖上门扇,忍着心中的疑惑,自去洗漱安歇。
这一夜似乎格外地漫长,直到月色西垂,顾衍才处理完政务回到了寝宫。
方才数位大人为匪患突起漏夜进宫急奏。
这次的匪患与以往不同,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其背后运作,各地都有揭竿而起的势头,令当地的官员和百姓们苦不堪言。
顾衍同大臣们商议良久才拟定了镇压的策略和人选,如今回到寝宫,已然是头痛欲裂。
他随手屏退了宫人,扯松领口,独自疲惫地歪靠在榻上阖上眸子略歇了歇。
他实在累极了,
一连数日他都无法安睡,神思倦怠,又兼政务繁忙,边陲动荡,水患频发,反贼四起……
无一不令他精疲力尽。
“呵。”
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忽然发觉自己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
那感觉,孤寂极了。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么。
他叹息一声,伸手扯开衣襟,欲脱下龙袍。
拉扯间一抹碧蓝的柔软事物跌落在榻上,他随手拾来一瞧,却是一块光滑的天水蓝缎子。
他往枕上一躺,借着些许透窗而来的皎洁月光,细细打量着那块料子。
那碧如晴空的颜色,仿佛是她清澈的眸子,那光滑柔软的绸缎质感,仿佛她娇嫩的肌肤。
他指尖轻捻,琢磨着那白乎乎的一坨究竟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料子上泛着淡淡的玫瑰馨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捻了那料子良久,忽地坐起身来,朝外头唤道:
“来人。”
“奴才在。”
候在外头的管事太监立刻轻轻推开门扇,垂首躬身地来到内间,恭谨问着:
“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复沙琳娜贵妃位分,解禁足,赐居长春宫。”
“是。”
次日清晨,还未待沙琳娜起身,管事太监便亲自带着旨意来到了流云轩。
檀儿见了,忙将管事太监迎进了庭院里,赶紧去屋内唤醒了沙琳娜。
沙琳娜起身洗漱梳妆之后,这才于庭院内听旨。
可直到管事太监宣读完圣旨离去,沙琳娜面上都未曾露过一丝笑意。
“娘娘,这长春宫可是有着春恩长在的寓意,可见陛下待您的心意,您怎的还闷闷不乐的呢?”
檀儿不解地问着。
沙琳娜将圣旨随手丢在石桌上,神色郁郁,
“什么春恩长在,不过是哄他自己罢了。”
昨儿她已然彻底看清了他的嘴脸,高兴了,便逗猫儿似的来逗弄狎戏取乐一番,不高兴了,立刻便垮脸走人,将她弃如敝履。
今儿高兴了,复她贵妃位分,赐居长春宫,明儿恼了呢,又将她赶去荒地里么?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话着实不假。
这样喜怒无常,乖戾反复的人,她已然倦透了。
“参见贵妃娘娘,长春宫上下俱已收拾妥当,奴才引您过去罢?”
一个传事太监躬身近上前来,殷勤问着。
沙琳娜抬眸看向他,淡淡地,
“你去回陛下,本宫很喜欢这里,不欲迁居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