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执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这才得空想要问一问来龙去脉。
“阿念哥……”
她才刚一开口,管事太监李德海便进了内间,快步近上前来。
“奴才参见娘娘,请娘娘接旨。”
“接旨?”
沙琳娜疑惑看向李德海,这才看见他手中捧着一只托盘,托盘里安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沙琳娜虽不知道是什么圣旨,但多半是些封赏之类的罢。
她心下仍是有些难过,顾衍都来到长春宫了,却不肯近上前来看一看她,转身又巴巴儿地送赏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这般为他,并不是想要讨这些封赏的啊。
她本不欲接这封赏,但也不忍拂他的好意,只得强撑着要掀开锦被,骇的李德海赶紧阻止,
“哎呀娘娘您别动弹,仔细伤口,陛下特许您躺着接旨即可。”
“……”
沙琳娜没说什么,将锦被又盖了回去,斜靠在软垫上,看着李德海。
李德海这才将托盘搁了下来,伸手取出圣旨,徐徐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春宫沙琳娜,秉性纯良,深蒙圣恩,贵为皇后,然思乡之情甚切,朕心不忍,今革除其一切封号,贬为庶人,遣送出宫。钦此!”
李德海话音未落,沙琳娜已然泪眼滂沱,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德海,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
李德海很是为难,抬眸看了一眼耶律念齐,叹息一声,
“陛下的意思是,您自由了,从即刻起,您便可以出宫,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了。”
“为什么忽然要撵我走?”
沙琳娜心里难过极了,大声质问着,伸手想要去捉那圣旨,动作太大狠狠牵扯了伤口一下,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似又崩裂了一般,令她痛楚的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娜娜!”
耶律念齐焦急搀扶住她,可沙琳娜却仍固执问着:
“为什么?”
泪珠儿似断了线儿似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湛蓝的眸子望着李德海,似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地,凄然问了一句,
“难道是……要我给郁晚晴腾位置么?”
“您……”
李德海没想到她会这样想。
李德海叹了口气,知道沙琳娜多半是以为在她昏迷期间,顾衍和郁晚晴在一起了。
他知道她误会了,但是转念一想,既然陛下已经决定放了她,便让她误会也好。
或许这样,她才会离开的没有牵挂。
李德海这样想着,垂下头去,没有做声。
沙琳娜见状,泪水顿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抱腿屈膝将脸埋进膝头呜咽哭了起来。
“奴才告退。”
李德海躬身深施一礼,转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
“您随时可以离开,宫门,城门,关口,皆为您敞开。”
说罢,李德海深深看了耶律念齐一眼,终是垂下头去,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耶律念齐抿着唇,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他既狂喜,又难过。
她狂喜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带沙琳娜出关回西域去了,可令他难过的是,沙琳娜,似乎真的爱上那个人了。
他忍住心中的酸涩疼痛,深吸一口气,仍是关怀的语气,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你……走么?”
“走!”
沙琳娜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的烂桃子一般,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神情却倔强极了,赌气似地,
“现在就走!”
什么思乡情切,什么朕心不忍。
不都是要撵她走的托词么。
她都这样为他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白月光啊。
呵……
罢了……
她怎么忘了,她本来……就只是个替身啊……
奢望什么呢……
沙琳娜推开耶律念齐的手帕,径自用袖子拭去了眼泪,掀开被子强撑着坐起身来。
你若无情,我便休。
她咬着唇瓣儿,艰难想要汲上绣鞋。
耶律念齐叹息一声,弯下腰去替她穿上绣鞋。
沙琳娜穿戴好便立刻站起身来,许是躺久了猛然站起身来的缘故,她顿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踉跄着摇摇欲坠。
耶律念齐心下一惊,眼疾手快地伸手抢住了她,顺势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
沙琳娜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无奈大病初醒实在太过虚弱,方才又经悲怒,已然有些丢了意识,阖上眸子浅浅晕了过去。
耶律念齐心疼的很,转身将她放到榻上想唤太医来看看,可才放了一半,那双坚实的手臂便凝滞在半空中。
他心里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来。
快走。
他想起上次便是迟则生变,如今沙琳娜正在气头上,才吵着要立刻走,她已然爱上顾衍了,难保她醒来不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