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他的行动,也不能慢了。
……
天幕的讲解仍在继续,平城之中就已有了一阵阵脚步匆匆。
贺夫人身在被严格监管的“囚牢”之中也能听到,在距离宫室仅有一步之遥的巷道中,响过了一阵披甲士卒快步走过的动静。
甲胄起落时发出的碰撞,伴随着武器拖拽过地面的声响,紧凑得让人心惊。
“阿娘……”年幼的拓跋绍仰头看向了母亲,恐惧地将手中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一些。
近来发生的种种,对于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来说,也确实是太过艰险了。
贺娀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他的肩膀:“别怕,外头应该是要调兵进攻慕容氏。”
她其实并不能将全盘局势看懂,也看不明白南方众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但她知道,那位永安大帝能成为最后的赢家,绝不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对方的崛起之路不比她此刻的处境好到哪里去,却依然杀出了一条血路,越是盘点详解,带给拓跋圭的压力也就越大。
为了防止南方因为永安大帝过早统一,进入战备状态,拓跋圭向燕国发起进攻的速度,也必须更快。
拓跋圭是精明果断的雄主,制定作战方针向来很快。
他先前处死了慕容氏的俘虏,既安抚了国中上下,也昭告着他不打算和逃亡中的慕容宝虚与委蛇。
既然如此,尽快进攻,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甚至怀疑,拓跋圭会再度御驾亲征,以实际达成的战绩,去对抗天命的预言。
等等,若是如此的话……
拓跋绍疑惑地瞧见母亲掰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到了院子的另一头,以摘下的发钗叩击了三下墙壁。
有外头的士卒走动声作为遮掩,院外戍守的士卒并未留意到这里的动静。
但在院墙另一侧的人,本就紧绷着精神,一听到这异常的响动,即刻腰杆一动,靠向了院墙的这头。
拓跋绍咬着手指,听到院墙的缝隙间,一个声音被压得很轻传了过来。
好像……是刘夫人的声音。
“你寻我有何事?”
“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贺娀同样轻声细语,“继续被大王监视、关押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道。国中之人若知道,阿嗣作为长子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往后于他声望有损。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怎麽,你有办法?”
贺夫人的声音清冷,听在刘夫人的耳中,便多了些沉稳,在此时更显动人。
刘夫人自己都没察觉,她的语气里天然有了信赖。
“算不上是办法。但你先前说,阿嗣近来学习儒家经典,尊奉孝悌之道,大王也没打消怀疑之心。为何不试试我的法子。”贺娀徐徐说道。
刘夫人没有即刻回答,但此刻的沉默,已代表了她的某种态度。
贺娀继续说道:“大王若是御驾亲征,平城守卫必然不如先前严紧……”
“你想做什么!”刘夫人声音一抬,又飞快地捂住了嘴,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在何种处境之下。
“我没想做什么,我也不打算引敌来袭,我只是希望你帮我一把,让我逃离此地。”贺娀轻叹道,“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我想去南方找一条生路,而你……”
“我若带着绍儿逃了,你说,天幕提及的谋杀大王之人,到底会是谁呢?或者,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剩下两个儿子,拓跋圭还可以杀死慕容夫人,将罪名先归在一个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孩子身上,再将另外两个儿子关押起来,静待抉择之时。
但若只剩下了一个,他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拓跋嗣必须在拓跋圭意图扫平北方的征程里,以“继承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刘夫人需要做的,只是稍微搭一把手而已。
“我也不需要事事都由你安排,只是要请你兄长帮忙……”
“你不必多说了,我帮你!”刘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又朝着墙壁贴近了一些,用比先前急促的语气问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若是大王出兵讨伐慕容宝之事不假,那就越快越好!”
贺娀靠着院墙,像是一株藏匿在墙根阴影之下的兰花,虚弱得仍旧需要托举与依靠,却在日光偏落在院中一角的刹那,自抬起的眼中,流转着一抹坚定的明光。
姐姐已经死了,她并不想步上后尘,所以她和绍儿都必须走!
天幕上的声音,也让她在仓促间做出的决定,再不剩一点犹豫。
……
【司马道子翻云弄雨,将晋朝的朝纲又败坏了大半,现在也终于迎来了他的恶果。】
【他的兄长司马曜死在了宠妃的手里,总算还留了个全尸,也在先前被以皇帝之礼大葬,定下了“孝武”的谥号。司马道子却是被押上了刑台,以五马分尸之刑给他犯下的种种错误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