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如遭五雷轰顶,面色煞白。
“陛下奴才洗清冤屈,奴才感激涕零,唯有肝脑涂地以侍奉陛下!只是……”小盆儿稍作哽咽,一脸难过地看着小胡子,泫然欲泣。
孟佑不耐烦:“怎么,你还舍不得他?”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若无胡公公,奴才便没有机会侍奉御前,心里还念着他的一点恩情罢了。”
孟佑眨眨眼,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奴才,罢了,念在他伺候朕一场的份上,打发去做杂役吧!”
小胡子万万没想到小盆儿会替自己求情,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连连磕头叩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胡大总管一朝落魄,着实体验到了世事无常。
萧百威在龙涎宫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小盆儿瞅了机会,躬身道:“萧大统领,可否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至无人处,萧百威有求于人,姿态难得放得很低:“盆公公,不知陛下近日气消了吗?”
小盆儿俯首道:“奴才哪当得起萧大统领一声公公,不过狐假虎威罢了。奴才知道萧大统领为萧充衣忧心,眼下陛下心怀芥蒂,此时求情如同火上浇油,只怕得不偿失啊。”
“可我妹妹……”萧百威急道。
“萧统领请想,陛下如今最担心什么?”
“江中影?”
“正是。依奴才拙见,不如等大统领找到江中影后,趁机为萧充衣求情,陛下定能网开一面。”
萧百威烦闷地扶着额头,他倾尽羽林卫之力,在南国撒下了天罗地网,可那江中影偏偏像泥牛入海一样,生生消失了。他无奈拱手,道:“多谢盆公公了。”
小盆儿微微一笑,道:“奴才位卑言轻,别的帮不上忙,大统领如果想见萧充衣,奴才倒是能跟萧充衣宫里的人求个情。”
他说“求情”实在是谦逊了,只要他开口,哪个宫女太监敢不应。
小盆儿一口一个“萧充衣”,萧百威听了心里发堵,但人家喊得没错,他也不能说什么。后宫艰险,妹妹是个从小没受过委屈的贵重小姐,乍然从妃位被降到充衣,真不知如何能熬得住。萧百威抱拳,感激道:“多谢盆公公!”
“大统领言重了。”小盆儿面带和善,在他走后,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孟佑的后宫女人多,是非也多。萧百威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却不是妹妹的声音。
她如今住的院子阴湿破旧,杂草没有人清理,萧充衣正光着脚在院子里跑步。柳贵嫔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的丫鬟端了一盘香喷喷的烧鸡,道:“萧充衣可要抓紧时间了,一刻钟跑完十圈,贵嫔娘娘才能把烧鸡给你。要是超时了,烧鸡可就没有了。”
萧充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虽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丝毫不敢慢下步伐。
萧百威忍不住大喝一声:“妹妹!”
萧充衣听到熟悉的声音,脚下一滞险些绊倒,她不可置信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立刻转过身来背对着他,把脸深深地埋在披着的头发里。
萧百威草率地行了礼,质问道:“柳贵嫔,我妹妹就算已经位份不如你,你也不必这样羞辱她吧!”
刘贵嫔冷哼一声,傲慢道:“萧统领此言差矣。萧充衣以前仗着位分高,多次欺辱本宫。但是本宫没跟她计较,反而以德报怨,见她好几天没吃顿像样的了,特意送了烧鸡过来。再说了,本宫又没逼她,是她自己要跑的。”
萧百威站到萧充衣身后,嘴唇气得发抖:“妹妹,为了一顿烧鸡,你就任由旁人羞辱你!我萧家的颜面何存!”
萧充衣不敢回头看她,羸弱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哀声道:“哥哥,你看看他们送来的饭菜,能吃吗?我连饭都吃不饱,颜面还有什么用?”
柳贵嫔的贴身侍女道:“要不是我们贵嫔娘娘好心送来吃食,萧大统领现在只能收尸了。”
“你是充衣,还是半个主子,那些刁奴竟敢苛待你,我去回了陛下,定要按宫规惩罚他们!”
“哥哥以为把我害到如今这副模样的是谁?”萧充衣忽的转过身来,两眼红肿,面容憔悴,泣声道:“你舔着脸去求他,与我舔着脸求一只烧鸡有什么区别?入了宫的女人,一生兴荣全部系在他的手上,他已经彻底厌弃了我,我这一生都无法翻身了……”
柳贵嫔听了,也生出几分同命相连之感。生怕他真去陛下面前告状,临走前扔下一句:“萧统领私自踏入后宫,不怕陛下责怪到萧充衣身上?”
萧百威看着如花似玉的亲妹妹成了这般模样,心痛如绞。柳贵嫔说得对,若是去找陛下求情,陛下不但不会对妹妹开恩,反而会迁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