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子眼像是卡了一块棉花,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平时就词语匮乏，这时候更是笨嘴拙舌。
苏嘉小时候像个水龙头, 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喜欢哭，长大后却习惯于以带刺的保护姿态。
但此刻, 她彷佛联通了游世星的感官, 浑身被针扎一样，水意不受控制地浸满了眼眶，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
她沉默又固执地盯着他模糊的侧影, 朦胧中隐约好像瞥见了他泛红的眼眶，和她此刻的模样如出一辙。
苏嘉怔了怔, 手腕不由自主抬起，刚要触碰他眼角, 就被他偏脸躲了过去。
游世星喉结小幅度地滚了下，一言不发地起身，捡起石阶堆着用过的棉签，走到远处利落地扔进垃圾桶, 又转身走回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彷佛没看到她悬荡在半空僵硬的胳膊, 然后将她的衣服妥帖地掖好。
苏嘉跟着他往学校的方向走。
黑漆漆的街道，路灯在他眼角投落下昏黄的光晕, 刚才一闪而过的眼红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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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 苏嘉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都在游世星面无表情下, 戛然而止。
这场她不知道该不该称为“吵架”的一场吵架，让苏嘉此刻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
直到来到宿舍，游世星才说了第一句话:“伤口别碰水。”
苏嘉应了一声。
他冲后面的宿舍抬抬下巴：“进去吧。”
游世星不想沟通的意思显而易见，而且两人这个状态下，并不合适深入交流，苏嘉也担心会被刺激地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
到时候不但无法解决，还会加剧。
苏嘉将要说的话全部吞进肚子里，只好也说:“那你也快点回去吧。”
游世星嗯了一声。
校园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纪律形同虚设，深更半夜宿管阿姨早就睡着了，就算看见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嘉宿舍没人，她拍亮灯，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感觉一阵心烦。
后悔今天怎么没好好呆在宿舍玩手机，而是多跑了一趟实验室，害得她平白沾惹上了这么一堆破事。
但这晚和游世星吵架，说实在的，苏嘉也知道宁思涵并不是源头。
即便这次不痛不痒地度过，日后也必定会有这么一出。
想到这，苏嘉发愁地叹了口气。
她认识游世星以来，这人就整天嬉皮笑脸的，懒洋洋的没什么架子，也没什么脾气。
这回难得爆发，也不知道气性大不大。
苏嘉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正想做点什么，来缓解注意力。
这时走廊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她原本没在意，但没想到伴随着“叩叩”两声，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苏嘉抬眼，就见宿管阿姨一把推开门，指着楼下问:“宿舍底下有个人一直站在我们楼下，是不是在等你啊？”
在等她？
苏嘉疑惑地皱眉，突然眼睛睁大，像是反应了过来，道了声谢就往楼下跑。
走廊里的窗户没关，一阵猛烈的夜灌进她喉咙里，苏嘉胸腔干涩又泛疼。
严格说来，自从两人谈恋爱第一天，游世星漫长等待，被苏嘉知道且严令没有下次后，他就没再犯过了。
这还是第一次破功。
苏嘉不敢想，如果宿管没有发现，他是不是又要在她楼下守一晚上。
树影婆娑，夜色空旷而又寂寥，衬得宿舍楼下那道单薄的身影更加冷清。
温度远比那天低的多，苏嘉一出来肩膀就不由自主瑟缩。
游世星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见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没想到苏嘉居然会再次下来。
他脸侧的肌肉绷了一瞬，抿着唇角还是不说话。
苏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声音轻飘飘的:“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她脸上表情平静，但眼眶却无可避免地一点点发红，细听声音都在发颤。
他眼睫动了动，一副浑不配合的模样，良久才道:“这不挺显而易见的么。”
无非就是没走或者又回来了。
苏嘉:“那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游世星没接话。
苏嘉拔高了点音量，“我问你站这干什么？！”
“等你啊。”游世星轻描淡写。
“我们不是吵架了吗？”
游世星眼睛看向另一侧，一言不发。
苏嘉竭力维持着的镇定倏忽间崩塌，这才开始压不住情绪:“吵架了那你就回去啊？”
“游世星，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看看三更半夜还有人待在外面吗？”苏嘉眼眶很红，“这么冷的天，你非得站在楼下等干什么？你手机是摆设是吗？就不能打电话发消息吗？”
游世星看见苏嘉这样，自己也不好受。他执拗的眸光忽然松动了，原本想倾身抱她，但想到自己在外面待了半天，身上估计很冷，到底没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