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名屏住呼吸,一手二指引剑诀,架剑的那只膀子向后拉去,如引弓般蓄力,借着回势的劲道,向石门刺去。无律又叫了起来:“哎,要不然我们……”
这次苍名直接一剑刺到了底。剑尖叮地一声撞上石头,轰隆隆一声,石门向内旋开,与其说是一剑破开的,倒不如说是一剑敲开的。仿佛有什么人在门口恭候多时,静等着这一声剑鸣。
门外五人各自拉开架势,严阵以待。魏羌虽内力与灵力都大不如从前,但也从红袍的后衣领中拔出痒痒挠。然而,门里只是一间巴掌大的石室,空空如也,墙壁雕琢得粗制滥造。
希声袖起手,锐利的眉峰波动了一下:“空的。当心有诈。”
苍名看向未辞,未辞也正看着她。两人心里都明白,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但这一步或早或晚总要踏出。她回头对其余三人说:“你们,能不能去带些人来,我们互相交换定位符,到时叫你们来找我……”
无律嗤之以鼻:“不就是想把我们支走吗?不够意思了啊,我也不是那么贪生怕死的。呃,再说仙人轻易也死不了吧……”
希声说:“从前去剿鬼,都是我们一起。”魏羌也帮腔道:“我嘛,还指望这次多攒些功德呢。从头开始修行,比较缺功德,你们懂的。”
苍名下定决心,说:“几位,感谢的话日后再说,尽在不言中了。那么,大家手拉手一起上吧。”
那几人虽然愿意赴汤蹈火,但却不大愿意手拉手。希声和无律只伸出拇指和食指互相捏着,魏羌抓住妖王的手腕,妖王的脸像要沉到地上一般。五人本想同步踏进石室,奈何石门狭窄,终于挤挤挨挨站了进去。
一切安然无恙。
苍名说:“看来要再破开一层墙壁,或许跟从前我见过的地宫一样。”她松开拉着希声的手,去摸身侧的佩剑。石门却咚地一声关上了,周遭一片漆黑。五人被关进了狭小幽闭的黑暗空间内,顿时觉得喘不上气。
苍名早有预料,急忙默念法诀,未辞的手也动了动,似乎是准备击破石门。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天旋地转。喀喀的巨响在头顶炸开,仿佛这尊石佛要整个被碾成碎石块。黑暗中,几人被一股大力吸了过去,再被重重甩到地上,身下一片冰凉。
乍然被抛进光亮之中,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直晃得人眼泪都要出来了。苍名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雪地,当空一轮皎皎明月,照得白雪如银波一样亮堂。
一只温暖的大手把她拉了起来,未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军,这里是……”
“忘仙源。”无律呼哧带喘地接了下去。希声和魏羌也已经爬了起来,没过小腿的白雪寂静无声,似乎这些积雪已经独自在北原度过了无人的、漫长的时间。
苍名怔怔地看着四周,月色之中,断壁残垣都被镀上了一层贝壳一样的光华。她说:“是啊……是忘仙源。那石室原来是一道传送法阵。可是为什么把我们送来这里?”
就像是为了回答她的话,一道矮墙后忽然涌出了无数个穿绣花鞋的死尸。那些歪向一边的脑袋上,嘴巴一开一合,快活的嗡鸣响起:“万千愚民,生而为供养,天潢贵胄,岂能务农忙……”转眼间,尸群就将几人包围在中央。
“喂!”苍名大叫一声,提着剑却不知从何处杀起,看着忘仙源被一群邪物玷污,差点要内心崩溃。
无律在旁边说:“理解,理解,我看到铜铎山被人打了地洞,也是想骂娘来着……”
未辞哼了一声,忽然扬手掷出一只白鸥。白鸥如飞刀一样破开月光,穿透了那道矮墙,立刻激起了一声粗哑的尖叫。未辞冰冷地说:“还不出来么?”
李弦真蹒跚着从墙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傻子一般的老鬼莲。
苍名叹息道:“你一朝为护世神卖命,就永远不能脱身了。”李弦真佝偻着,眼睛从下往上盯着苍名:“我要大王带回怡儿。”
苍名抽出长剑,说:“叫你的大王出来,别躲在鞋子后面。”
李弦真干干巴巴地背诵道:“大王有令,命你三思而后行,天亮之前他会来忘仙台上与你和谈。若你执意与大王作对,那么大王将要先杀死你,再将天下收入囊中,忘仙源会第一个被夷为平地,接着是你同党们的老巢。”
未辞掸了掸肩头不存在的灰尘,说:“可笑。”
李弦真不为所动,继续念白:“大王心胸宽广,愿意摒弃前嫌,若你能辅佐他,必能享受无上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杀鬼成神好上数倍。”
苍名看了看周围的尸群,竟有些意兴阑珊,懒得动手。或许是这一路大风大浪,看惯了猛菜,对这等开胃小碟失去了耐心。希声也说道:“保存些体力,留待决战忘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