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十七烟里囤积了无数少年尸身,那是老鬼莲的杰作,怎么会是我做的?”护世神圆滑地答道,“我乃天界神官,岂能布设此等卑劣诅咒?”
苍名不为所动:“若不是你设的,你又怎么对十七烟里的一切了如指掌,难道你每日去替你的仆人清点尸体不成?”未辞嗤笑了一声:“说了这么多,他不过是担心老鬼莲功高盖主,借刀杀人罢了。”
护世神脸色变了:“舞将军,切莫以为我永远这般好声好气地同你商量。方才我说李重山夫妇的陶人曾一度在我手中,我本是准备用那对陶人作为厚礼献上,以表我的诚意。我劝舞将军,还是不要倔强,消受了这杯敬酒为妙。”
苍名喉头动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说要带回我的父母……可是,没有谁能叫人复活。而且,我父母都已魂飞魄散……”未辞低声说:“将军。”
护世神拂了拂衣袖,神秘地笑道:“你看见这佛手中的信徒了么?他们许的愿望千奇百怪,作为交换,我是要收一点供奉的。有些人许的愿无法无天,比如让重病的儿子重新跟好人一样……我就只好取她的性命作为报偿了。只需找上这么两个人,让他们魂飞魄散,碎裂成的每一片魂魄,每一缕青烟,都将换回你父母的那些碎片。”
苍名惨淡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她想起了父母的脸,又想起冬夜听母亲讲鬼怪志异的故事,夏夜和父亲躺在摇椅上乘凉……护世神说:“你心动了,不是么?”
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苍名伸出一只手托住雪花,片片飞花,触手即化,北原的冬天冰冷又熟悉。未辞轻轻说道:“苍苍,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
苍名抬起头来,目光湿润地望着他,眼睛就像雪化之后的寒潭。接着,她转头对护世神一字一句说道:“我不会用别人的命换我父母的命。”
护世神惊呆了,连装深沉都忘了。他眯起眼睛问道:“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舞将军连爹娘都不要了?”说着,他还将一只手放在耳边,作出侧头过来洗耳恭听的样子,搞得苍名一阵恶寒。
未辞深深地看着苍名,嘴角微微泛起微笑,眼睛却是雾气深沉的。苍名长剑一收,背到身后,拉住未辞的手。两人对视着,然后一齐看向护世神。
护世神抽出剑来,缓缓架在身前,猛地向外一挥。刀锋般的剑气撞击在苍名脸上,皮肉像要裂开一样疼痛。无数雪花也被气浪送了出来,像飞镖暗器般嗖嗖带响,被苍名一剑斩过,碎成了冰粉。
“不孝子。”护世神阴森地咧开嘴唇,“知道吗,天书中有言,舞将军遇三界至尊,必生变动。这变动却可好可坏,谁也算不出是往哪头……若你不助我一统天下,那么,这变动就只能是你的死期。”
苍名猛地刺向他的喉咙,未辞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护世神执剑反击,剑法果然新颖无双,种种剑诀精深玄妙,竟是苍名从未见过的招式。二人合攻他一人,暂且未落下风,却也找不出他的任何一处破绽。
当地一声,护世神用剑尖撞击脚下的石地,法阵顿时烈焰腾腾,佛掌中仿佛托着一朵邪魅的火花。未辞一把拉过苍名,用手护着她的脸,不让热浪冲上门面。苍名没有法力,心知只凭剑舞万万不能抗敌,趁机对未辞耳语道:“哥哥,打断佛掌的手指。”
未辞嗯了一声,匆匆一瞥,眼中满含担忧和不舍,随即便展身跳出火圈之外。护世神专心致志,和苍名乒乒乓乓单挑起来,不忘嘲笑道:“你的小白脸郎君抛下你了,大难临头各自……”
石掌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几乎让护世神站立不稳。苍名早有准备,腾空而起,剑尖挑开他的手腕,对面的长剑向旁边一歪。护世神又惊又怒,回刺过来,苍名却是虚晃一枪,转身错开,冰刃结结实实刺进他的后背。
一声咆哮响彻北原,嗓音中回荡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护世神跪在地上,以剑拄地,猛然回头,恨恨地盯着苍名,双眼猩红。
就在同一瞬间,周围的火焰唰地熄灭了,一根巨大的石柱缓缓从天上栽下来。空中一道银白色身影猛地伸出双手顶住石柱,向上一推,随即潇洒地回旋一踢,将那根石雕手指踢下山去。
佛手的结界破了。乱七八糟的信徒们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希声匆忙地挤开重重人浪,往苍名这边移动。
从护世神的眼里,苍名看出了一丝恐惧的意味。冰刃长剑亮起蓝莹莹的光,苍名凌空一跃,长剑向下斜斜一挥,扬起满地雪花如烟。法力在周身游走,带来暖洋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