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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内,王逸林信步走着,每走一步便有一诗句自他口中而出,坐着的人拿着笔在记着他作下的诗,即使已经做到写得足够快也跟不上王逸林作诗的速度。
王逸林停下步子,眼神轻蔑地扫过坐下众人,尤其在王家大公子身上停留了许久。
无人开口,也无人敢呼吸,他轻笑,“久不作诗,余一时兴起便多言了些,望诸位海涵。”
众人嗫嚅着不知所言,这时有一人闯入了席间。
他来到陈臻身旁,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陈臻和李择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臻看了眼王逸林,表情沉重,他说:“是柚子。”
陈臻等人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就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别庄护卫走了进来,解了他们的惑:“别庄外有刺客,还请众位莫要离开此地。”
李择言急匆匆跑出去只看见漫天的血雾,那娇小的人背影孤傲,一人一剑为别庄画下了结界。
他当即心神具颤,红着眼拔剑冲上去,“柚子!”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1]
陈臻所带暗卫收到指示瞬间倾巢而出,他仍觉不够,去马上拿了把剑也冲了上去。
王逸林和周安鑫到处找着剑,最后在不知谁家马车上找到一把长刀,两人骂着不肯让,完全没有先前的文人风骨。
实在争不过,王逸林遂放弃,又去其它马上搜,还真让他找到一把弓箭,他于是马不停蹄奔向友人。
李择言吼:“你内力怎么回来了?!”
西宥抽空回他:“我身边有老鼠。”
周安鑫狂冒冷汗,“那你还不快点把老鼠抓起来!我怕老鼠!”
王逸林射出一箭,遥遥喊道:“怕就把刀还我!”
陈臻提剑砍向周安鑫身后的越人,无奈极了:“你们商量好再来行吗?”
西宥见于文一直不出声,大喝一声为他找场子:“都给我让开,世子文还能再杀一百个!”
李择言跟在后面骂:“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能把他们都杀穿!”
西宥笑了,是旧时模样,于文发觉自己竟怀念起从前,那个有着沈姑娘明媚笑脸的从前,他终于明白是什么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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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将军府,她身后蔓延了一地的血,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她走回自己的小院,看见负手而立的沈远扬,她快步走过去,“爹。”
沈远扬转过身,他盯着她看了有一会,最后他叹气道:“有人想见你,跟我来吧。”
西宥跟着沈远扬来到演武场,她脚步一顿,不肯再走了,她是打心里抗拒这里,“爹,是谁要见我?”
沈远扬目光沉沉,仿佛回到西宥将贺执墨处决的那晚,又仿佛回到那个西宥拉着他的袖子说要换下白裙的深夜,他知道她心里有道坎,若是迈不过去她将日渐枯萎。
单梧走下演武场来到西宥面前,她的目光在西宥的红裙上有所停留,她说:“是我。”
西宥抿唇,拳头不由自主握紧,看见单梧的那一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至暗时刻伸出的那双手,自那晚过后她再无颜见单梧。
“梧姨。”她道,眼皮低垂着。
单梧不由分说塞给她一杆红缨枪,她愣愣地看着怀里的长枪,只觉不仅身上在滴着血,这红缨也在往下渗血。
单梧摸她的头,“我来授你单家枪法,岁岁,你可愿学?”
西宥愣怔地看着单梧,等回过神来她的眼眶早已被泪浸湿。那一刻万籁俱寂,有风拂过她的面庞,她如此感受着,泪如雨下。
第32章 但凡足以求得,片刻都似圆满
狂风呼啸,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好似人们也进入了冬眠。
万福楼内的一隐秘阁间里,陈臻抬眸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放下手中茶杯,他道:“若只是因千机线一事,姑娘大可以差下人送至周侍郎府上,实不必邀吾至此。”
苏轻娥笑了笑,“小女找殿下确实是有事。”
“若是婚约一事,吾会请父皇收回成命,姑娘无需再提。”
苏轻娥看向陈臻,他长得是极好看的,眉宇间带着股少年傲气,这是他的身份使然,当年多少姑娘向他自荐枕席都被他轰了出去,她虽久居深闺却也对这些事有所耳闻。
怕只怕那时的他也端着现下这副表情——不耐烦。
“殿下贵为储君,身边又怎能没有女人呢?圣上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你是来当说客的?”陈臻拉下脸。
苏轻娥摇头,“非也,反之我是来帮殿下的。”
陈臻挑眉,脸色好看了些,“哦?你死后吾会叮嘱相爷将你风光大葬。”
苏轻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