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直挺挺地坐在轿子里,他胸口插着一把刀,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据调查,安平侯昨夜去了花楼,还翻了玉盈的牌,加之轿子里有一股细微的胭脂香,与玉盈身上的味道很相近,因此官兵首当其冲抓了玉盈。
西宥把这个消息告诉于文,于文沉思片刻,道:“即便不是玉盈姑娘杀的,她也活不了。”
这是基于理性分析作出的判断,玉盈无权无势,还是个风尘女子,本就难逃一死,不管是不是有人刻意栽赃,她是安平侯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这一事实做不得假,可以说她必死无疑。
这件事的严重性较大,交由了大理寺处理,西宥颇感可惜,大理寺的手法可不温柔,只怕这天底下又要少一位美人。
于文瞧见她惆怅的神情,以为是自己的话过于冷漠伤到了她,于是斟酌着补了句:“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她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西宥懒懒摆手,“除非她命中有贵人相助,否则决定逃不过这一劫,因为安平侯夫人很可怕,她绝对不会轻拿轻放。”
安平侯夫人年轻时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她出身将门,自小就跟随父亲打仗,虽她身上无军功,可她那一身功夫却叫人不敢小瞧。
西宥都能猜到玉盈是怎么死的了,想到安平侯夫人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太可怕了,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对上安平侯夫人。
*
西宥沐浴完,站起来穿衣服,身后动静明显,她披上里衣,不急不忙道:“这里是将军府,若你伤了我,只怕十八层地狱也容不得你。”
“噗通”一声,有人在她身后跪下,她穿衣服的动作顿住。
当下她只有一个想法——不会吧?
“求沈姑娘救奴家一命!”哪怕是求救,她的声音也满是媚意,若不是西宥是名女子,听到这哭诉只怕早就软了腿,恨不得将一切奉上。
西宥缓缓回头,她身后的人确实是她今早和于文讨论的玉盈不错。
她仰头看天花板,无语到了极致忽然想笑。
这天杀的,那传说中的贵人居然是她?
“我救不了你,你快些走吧。”西宥拿起外衣披在身上,颇有些送阎王爷的意味。
照理说西宥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与安平侯夫人对上的,可她对西宥提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条件——鬼医谷先生的行踪……不过她也说了,这是按道理来说的,她本人并不讲道理。
西宥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她,虽然他们燕平军在行军打仗上比不过长平军,但他们在严刑逼供这方面却是一流的,没有一名探子能带着秘密入土,就算是死,你也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出来再死。
该对她用哪种刑呢?
冷酷无情的沈小将军摸着下巴思考这个问题。
玉盈或许以为这能完全拿捏西宥,可她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西宥自小就混迹于男人堆里,幼时沈将军与帝王外出打仗根本无暇顾及她,她与李择言时常溜进他的书房,把他的各种兵书啃了个底朝天。
因此她无比清楚,当一个人把她的底牌透露出来时,那就说明她还有其他底牌,就比如,她并没有说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既然她有本事逃出来,那她也就不用对她客气了,把该她知道的都告诉她吧,著名顺手牵羊大师沈西宥如是道。
似是看出了西宥的邪恶念头,玉盈有短暂的失语,女孩子家家,要玩这么血腥吗?
“你来此是为申冤还是为活命?”西宥蹲下来与她平视。
要是只为活命那就好办,要是是为了申冤……那她就要考虑请出他们燕平军最好的审讯师了。
“申冤。”
西宥微笑着睁大双眼看她,头稍稍一歪,把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她在“活命”这两字上咬字重了些。
……就像于文说过的,沈姑娘给的从来就不是选择题。
玉盈再次失语,良久,她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了西宥乐意听到的那两个字。
西宥双手一合,痛痛快快道:“你我真是一拍即合啊!我会为你做一份身份令牌并予你白银千两,这够你生活八辈子了,今夜我就把你送出京城,晚了就出不去了。”
玉盈垂下头,干笑。
确实是一拍即合,不过她的巴掌全呼她脸上了。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西宥与玉盈一起坐在房间打发时间。
西宥特别感谢玉盈能支持她的事业——她一走,再也没有大娘抱怨他们的夫君上花楼了,玉盈则因为自己要隐姓埋名而陷入沉思,或许来这里并不是最优解呢?
“为什么那些男的会疯了一样为你花钱呢?”西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