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息后,拔足狂奔。
他不后悔背井离乡寻找线索,也不后悔从此在岁岁的生活中变成无名氏,他只是遗憾,他只是遗憾!
明明你想要的那颗星星,我也可以给你摘。
贺执墨摔落下马,抬头看,是一轮潮湿的月亮。
他压下心头无限蔓延的苦涩,重新投入到新的征程中。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
京城,他来了。
似乎怪物找到了新的目标,他经常往花楼跑。贺执墨和单梧心生一计,在那个夜晚齐力杀死了怪物。
贺执墨感到解脱,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彻底消失,他心绪难得放松。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他眨眼,看见空中悬挂着的圆月。
他想,他是该去见一个人了。
在生辰宴上,太子臻被挑衅,贺执墨吩咐下人去取他的红缨枪来,然而不待他上场,一道白色的身影站了出来。
她青春洋溢,自信张扬,和幼时一样,仅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贺执墨看直了眼。
可老天似乎不想让他顺心,那个怪物又出现了,并且盯上了岁岁。必须永久杀死他,让他永远没机会靠近岁岁。
可他能随意更换身份,要如何才能在月圆之夜找到他并杀了他呢?不对,月圆之夜杀不死他。
贺执墨紧紧闭上眼,他明白他还需要继续寻找线索。
不过在此之前,他也要有所行动才行。
贺执墨终于听到那声熟悉的“贺大哥”,不过却是以他要永久离去为代价。
是的,他要以自己为饵,他要彻底除掉这个怪物。
单梧不同意贺执墨的做法,尽管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贺执墨坚持己见,单梧没了办法,带他去找沈远扬。沈远扬听完他的计划沉默了好久,最终应了下来。
屋外传来少女懒洋洋的声音,沈远扬一拍桌子站起来,颇为头疼,“西西但凡出门就很难再找着人影了,墨儿你随我来,我让她带你走走。”
西宥刚走出大门就被叫住了,贺执墨看见她苦大仇深的表情,直发笑。
西宥虽有不愿,却也老老实实带着他逛了一圈,两人在将军府前准备分别,西宥眼珠一转喊住他。
“贺大哥,你能不能先别还大宛?我有用。”她又在撒娇,把难题丢给了他,她明知道沈远扬不给她碰大宛的。
贺执墨没立刻答应,她便迈了一步来到他面前,伸手扯他的袖子。她仰头笑着看他,他莫名也跟着笑。
不需要再多言语,他已然成为降兵。
“好。”他说。
他离开这么久,是该好好补偿她的。
可是岁岁的眼里不再只有他。
大宛是为那人准备的,秋猎那天她那么急匆匆找上他要他帮忙弄匹快马,也是为了那人。她翻山越岭,连脖子上的抓痕都不顾,只为求那一株铃兰草。
再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也不该受此折磨。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奔向他人,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能看看我吗?岁岁。
他在心里苦苦呼喊,可紧闭着嘴是不能让对方发现的。
岁岁离开京城了,贺执墨明白她要去哪,却只能欺骗自己这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人知道当他去将军府提亲时他有多高兴,哪怕这只是一场骗局也好,至少有那么一刻,他曾是岁岁名义上的夫君,这样便够了。
月圆夜就要来临,贺执墨和单梧吃完最后一顿饭,他拒绝了单梧的挽留,独自从侯府走到将军府。这一天的月亮特别圆,贺执墨如愿听到一声声“姑爷”,他心满意足回到院子。
为了这一天,他已准备许久。
岁岁落崖之后伤了眼睛的事他知道,这帮了他很大的忙,但她一向聪明机警,仅凭一点声响她也能认出他来,他不能让她发现对手是他。
那就毒哑他吧,就由他来下手。
意识一点点溃散,贺执墨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怪物在操控着他的身体,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许是共享了身体,贺执墨竟能隐隐约约感知到怪物的想法。
在望日这天,他不怕死。甚至于在发现自己被围剿时他也不慌不乱,还主动把自己送到西宥面前。
在花魁出现的那一瞬间,贺执墨捕捉到怪物的异样,他在害怕。
所以他主动寻死,企图借此逃脱这具身体。
他求死的念头强烈,贺执墨要他活的念头更强烈。
他不允许他再逃,他不会再让危险靠近岁岁。
贺执墨拼尽全力伸手握住刀身,鲜血慢慢流下来,他眼里只看得见她眼前夺目的红带子,他庆幸,却也感到难过。
到最终岁岁也没能听见他的呼喊,她双目失明,再也不能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