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护肃看了眼还在闷声进食的李择言,心下了然她这是起疑了。
于是笑着应下来,以退为进。
徒护肃一走,西宥立刻翻脸,“都别吃了,现在开始说正事。”
李择言利落丢掉手里的骨头,顺带着打了个饱嗝,对西宥这翻脸的速度表示接受良好,应该说,他早有预料。
西宥安排完就走一批人,李择言眼看着人渐渐散去,帐内只剩下丘荣乌图,以及孙宪忠。
他歪头,这个书呆子到底什么来路?
西宥提笔在写信,末了,她把信交给丘荣,叮嘱道:“这有两封信,下面那封信送到兵部安侍郎府上,不要耽误。”
丘荣领命下去,西宥看向乌图,“你派人盯紧徒护肃,他做了什么都要汇报给我。”没有外人在,她凶相毕露。
乌图也走了,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三个同龄人,李择言吊儿郎当站起来走向孙宪忠,“不曾问阁下尊姓?”
西宥边吃边说:“其父孙卫海。”
李择言当即抱手握拳,“失敬失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问孙小将军目前何处就职,可有何战绩,此番来西北担的是什么职?”
孙宪忠两只眼睛直直瞪着李择言,他一言不发,只拿起了他桌旁的书,李择言大眼一瞪,把上面的字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看,李择言便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他沉默退到西宥身旁,开始转移话题:“你给猴子写了什么?”
西宥:“问他点事。”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很多人左耳都有洞,包括徒护肃,我想问问猴子知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
李择言转了转眼珠,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倒吸了口凉气,“你是说……”
西宥点头。
孙宪忠听后抬手,“慢着,你们好像少说了很多话。”
李择言手指着孙宪忠,诚心发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
西宥按下李择言的手,笑说:“他学得很快的。”
就这样,三人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西宥和李择言两人在商量计策,他们认识多年,很多事一点就通,这就苦了在一旁的学徒孙宪忠。
他不仅要思考他们这么做的目的,还要跟上他们跳跃的思路,有时这个点还没想明白他们已经跳到其他点了,他只好匆匆记在纸上。
好不容易他们商量完了,他终于可以松口气,拿起书准备仔细钻研一番,放眼看去是通篇的草书,他一个字都没认出来。要不是李择言扶着,他高低气晕过去。
西宥安排的事情很有她的个人特色——兵不厌诈。
首先她派人四处宣扬,大张旗鼓,说自己手下有三十万人,还特别说明这都是从长平军调来的精锐部队。
搞得守军人心惶惶之后,她又派遣大量间谍,趁人不备,躲过城管监察,抹黑在大月城内大肆非法张贴告示,劝诫城内居民不要多管闲事,关好自家房门安心睡觉,听见街上有响动也不要出来。
她的这一连串动作不但让敌人惊慌失措,连自已人也是一头雾水,要打你就打,又不是没有士兵装备,有必要耍阴招吗?
西宥认为很有必要。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是西宥惯用的策略,为此她还选定了一个特别的进攻时间——深夜。
早在行军途中,她就准备了大量的攻城云梯,只等夜深人静时,派出精干人员用云梯突袭城墙,夺取城池。
为了保证登城的成功,西宥还同时派人预备攻城器械,潜进城门附近,准备吸引守军注意,配合登城士兵。
夜深,一切都准备妥当后,西宥再次召集所有部下开会,宣布完所有注意事项后,一贯笑脸示人的西宥突然变成了阎王,满脸杀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此次攻城,由我亲自督战,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杀兵!四鼓令下未登城,杀将!”
底下鸦雀无声,大家都面无血色,哪怕是白日里就已经知道这个安排的孙宪忠也不例外。
所有人就此达成共识——沈将军着实不是善类。
另一头,苦等了一天的大月人始终未见他们有其他动作,这还是城内的人第一次对上西宥,心中忐忑自不必多说。
若是胡将军还没死,或许他会宽慰他们别紧张,顺带附上经验之谈:人是深夜睡着的,坟是天明时候立好的。
夜里,大月城主敏锐地嗅到战争的味道,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一切暗涌都潜藏在此,他与大虞帝王周旋多年,靠的就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战争直觉。
他当即召集城内全部文臣武将,这是一次气氛压抑的会议,因为与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现在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只有战胜敌人才能保住城都,除此之外别无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