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四看得呆了,随即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也跟着喊:“恶人不除,祸患无穷!贾有德偿命!”
早些时候得了姜逢的信儿,段如言便找了借口带着几位相熟的同窗在仰月楼下等着,见邸报飘下来,他伸手捞了一张,煞有介事地惊叹道:“天哪,没想到贾老板竟是这种人!”
百姓大都不识字,能认几个简单的字已是不易,更何况邸报这种读书人的消遣,乍一听段如言的话,便都蜂拥上来好奇询问:“这上头写的啥?是写贾老板不?”
段如言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上头写,贾有德老板十年前掳走清白人家的姑娘,姑娘不从,他便联合夫人徐怜一起杀人灭口,徐怜十年前出家不是为了清修,不过是因着心底那点儿愧疚以求佛祖原谅罢了!”
读书人最是义愤填膺,他那几个同窗看完手中邸报,捏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去贾府削了贾有德,皆破口大骂,早把读书人的自矜礼节通通抛于脑后。
百姓们的愤怒被点燃,情绪上头气极,全都议论纷纷。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还有他那个夫人,我还以为他们一家诚心向佛呢!”
“我呸,还求佛祖原谅呢,佛祖日日对着她那张老脸都觉得恶心!”
“就是,那枉死的姑娘真可怜,好好的人就这样断送了性命,叫爹娘怎么做人呐!”
“……”
引起这般大的骚动,官差想不听闻都难,因此来得很快,有好事者提醒:“这些邸报是从上头飘下来的。”
姜逢远远望见官差往楼上追来,知道是来找他们的,反正自己目的也已达到,她狡黠一笑,拉起姜小四的手就跑。
飞扬的发丝拂过他发紧的喉结,姜小四任她抓着,手中柔夷紧紧与他相贴,他屈起手指,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住她的,义无反顾追随着她。
他们在人潮中逆行。
眼看着官兵越追越近,姜逢似是起了趣心,笑着回头拽了拽姜小四道:“快跑。”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姜小四却觉得姜逢一点儿也不着急,说不定她还盼着快些被抓到才好。
果不其然,就他们俩这速度不被抓才怪,二人镣铐上身,被官差押着往府衙去,可姜逢却觉得畅快,刚奔跑完,喉间被风窜过疼得厉害,她喘着粗气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入肺,这些时日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
“啪!”醒木重重拍在案牍上。
“又是你?”县令指着姜逢痛心疾首,“你这般闹事是为何?前些日子本官没罚你,你今儿个倒自己上门来讨罚了?”
“大人,民女有冤。”
姜逢铿然跪下,昂着脖子叫屈。
“我已经知道了,你那邸报闹得满城风雨,本官想不知道都难!”县令白了她一眼,继而又问道:“你可有实证?”
“有!”
身后姜迎领着两位老者大步走来,站在姜逢身后应道。
姜逢心中诧异,颇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帮我吗?”
姜迎冷嗤一声,话语中不乏嫌弃:“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
“堂下何人?”
姜迎微一躬身,露出身后被她挡住的老者:“回大人,民女姜迎,是姜逢的亲姐姐这两位便是死者傅沅的父母。”
一时间满堂哗然。
姜逢回头去看二老,两人衣衫褴褛面色黝黑,显然是做惯了苦力活的。
他们腿脚不便,方才走过来那几步都需互相搀扶着,可现在却依然跪在冰冷的地上,眼含热泪:“大人,我家女儿就是被贾有德那个畜生所害!早些年我在京城做生意,不过是小本买卖,可贾有德小肚鸡肠容不下我们一家,非要将我们赶出京城。”
“后来有一次,他上门来搅黄了我家生意,临走前正巧撞见我家沅儿,他生了歹心,硬要将沅儿抢去做妾!我们沅儿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只盼着她能寻个顺心的夫君安稳过完一生,可谁知……”
“后来我们几次上门要人无果,便怀疑沅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贾府不让我们进去。后来听闻贾家夫人出了家,就在慧济寺,我们又几次三番去寻,却通通将我们赶了出去。因着贾有德的阻碍,我在京中的生意愈发艰难,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回乡找个活计。”
“这些年,我们本以为沅儿不说顺遂无忧夫君疼爱,可至少还好好活着,若不是前两日姜家大姑娘告诉我们真相,恐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沅儿报仇,千刀万剐了那个畜生!”
傅沅父亲的头深深埋在地上,佝偻的脊背看着更加嶙峋,枯瘦的脊骨高高隆起,整个人愈显颓废,而她母亲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瞧着像是下一刻便要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