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垂下目光,语气谦逊:“臣不过是尽了本分,若无娘娘的提点,臣今日未必能有机会站在这条路上。”
贤妃闻言,笑意浅淡,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如今走的路,是你一步步拼来的,不是靠谁推得了的。”
她抬头看了下天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便好好走下去吧。风雨要来了。”
关宁低头道:“臣谨记娘娘教诲。娘娘也要好生保重凤体。”
贤妃看了她一眼,未再说什么,迈步向前。
阴云越发低沉,闷雷滚滚,整个庭院被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宫人们垂头站立,低声啜泣着,空气仿佛凝滞不动。
贤妃与关宁一前一后走入殿内,厚重的帷幔微微摇曳,仿佛仍留存着些许温暖气息。
关宁展开圣旨,站在众人面前宣读。
声音清晰而平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柔德宽厚,恭顺有加,承恩御宇……赐谥‘恭顺’,追封皇贵妃,以彰其德,钦此。”
众宫人齐齐跪地叩首,哭声再次汇成一片。
关宁缓缓放下圣旨,转身望向皇后,低声道:“皇后娘娘,臣已宣读完毕。”
皇后娘娘点点头,她轻声道:“这宫里的人啊,活着时像是一场梦,去了也不过是一缕烟。”
风起,香炉中的烟雾随风散去,一如宫中那些走过的生命,留下的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痕迹。
*
长安城里一场大雨下了两天两夜,早朝之后,皇帝召政事堂的众人朝议,左相李衡、右相徐勉站在前面半步,后面从左到右依次站着右仆射,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
这便是大康的政事堂成员,而赵怀书同三名内侍奉/侍奉在另一侧。
殿中站立的左相李衡和右相徐勉神色如常,大皇子与二皇子分立左右,微微低头,恭谨而肃穆。
阴沉的天色下,宣政殿内的气氛也显得凝重而肃穆。
皇帝端坐于案后,视线在群臣之间游走。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大皇子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端午汛将至,堤坝修缮的如何?”
大皇子打了一个激灵,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儿臣早已命地方官暂以工代赈,组织灾民修堤筑坝,既可安顿流民,又能解决堤坝隐患,目前堤坝完工,虽不敢称固若金汤,但暂可挡端午汛之大水,端午之后,水位下降,在对堤坝加固。”
皇帝闻言,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江南多水患,百姓常受其害,堤坝修成,此为朝廷之幸。你接手此事以来虽未尽善尽美,但已有成效,值得嘉许。”
“多谢父皇教诲,儿臣惭愧,未能彻底解决根本之忧。”大皇子低头躬身而退,神色间虽带几分得意,却克制住了,显得谦逊有礼。
李博适时出言道:“陛下,江南水灾连年频发,慧王接手以来已见成效,实属难得。臣以为,应着重考量根治之法,以免来年再有灾情。”
皇帝仅淡淡道:“李尚书所言甚是,但根治江南水患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啊。”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二皇子:“边境粮草运输如何?渭河改道可有进展?”
二皇子上前一步,面色恭敬,语气却隐隐带着一丝不安:“回父皇,边境粮草运输目前稍有阻滞,渭河改道尚未完成。”
皇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何故未完成?”
二皇子低头道:“周县百姓不愿牵出,拖延了改道工期。改道河口虽已修筑,但仅容一艘船只通行,大大限制了粮草运输速度。”
“百姓为何不愿迁出?”
二皇子似有所预料,立刻答道:“百姓因征田不满,对朝廷的安排有所抵触。然此事已责令相关官员加紧解决,改道应能尽快完成。”
这时,李衡抬头,缓缓开口:“陛下,渭河改道事关边境粮草输送,此为军国大事。然民情不可忽视,若因征田而致怨声载道,恐生更大祸患。”
右相徐勉随即接道:“左相所言有理。但军情紧急,百姓或有怨言,可朝廷应先行安抚,再议分田之策。若因少数顽民之不满而耽搁军需,不妥。”
李衡沉声道:“百姓为朝廷之根本,若根本不稳,何谈军需稳妥?”
殿中气氛因两位相权之争骤然紧张,二皇子站在一旁,略显局促。
皇帝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听着群臣的争论。
他目光在李衡与徐勉之间扫过,沉思片刻后道:“良王,你既负责此事,便需彻查问题根源。若百姓因征田失去营生,民生怨怨,朝廷当如何自处?”
二皇子连忙低头道:“儿臣失察,请父皇恕罪。臣将尽快解决百姓之怨,促成改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