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抿唇笑了笑,收起手中的案策,语气略带几分倔强:“我并非怕,只是没想到它会冲过来。”
赵怀书并未戳穿,只是侧身让开,道:“那便继续赶路罢。若再遇此事,关御笔尽管站在我身后。”
关宁抬头看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暖意,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阳光斜斜地洒在园中,两人的步伐逐渐恢复了从容。
关宁依然有些心绪未定,不禁低声感慨道:“想不到宫中还有如此顽皮的小狗,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赵怀书目光前望,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关御笔自是无需太过紧张,这宫中虽多礼数规矩,也不缺这些添趣之物。偶尔扰人,倒也未尝不可。”
关宁失笑:“若是扰到掌印这般从容之人,倒也算趣事。可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赵怀书缓缓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关御笔方才可不是如此~”
关宁被他直言打趣,旋即抿唇笑:“掌印是觉得我刚刚喧闹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并肩行走,路过一丛紫藤,垂下的花穗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
“初夏时节,这御花园中果然是花木最盛之时。”关宁仰头看向繁茂的紫藤,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叹,“想来再过些日子,这一片紫色怕是要凋零了。”
赵怀书也抬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万物有盛衰,终是常理。花木虽谢,却也能为来年积蓄新生之力。”
“掌印倒是通透。”
赵怀书垂下眼睫,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过是随口一言,何谈通透。”
关宁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小路,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快到司察司的大门。她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多谢掌印一路同行了。”
“御笔言重了。”
关宁又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身走向司察司的台阶。
赵怀书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抬手抚了抚袖口,目光掠过那一片紫藤,抬手轻轻触碰,花瓣微微摇晃,眼底的情绪复杂。
*
贵妃正半倚在软榻上,手中执着一柄雕花团扇,神色慵懒。
旁边一名宫女跪地回禀:“娘娘,阿福刚才跑到御花园去了,多亏奴婢及时追了回去,没有闯下大祸。”
贵妃听了,不以为然地轻笑:“不过是一只狗,能闹出什么祸来?”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说吓着了御前掌笔的关女官……”
贵妃手中的团扇停顿了一下,眉心微微一蹙:“关御笔?”
“是,听说赵掌印也在场。”
贵妃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她放下团扇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前女官,能有多大的脸面?不过,既然牵扯到了赵掌印,还是让人去探探可受惊了。”
宫女连忙应下,低头退了下去。
第40章 上桌吃饭(3)
数月前,充州刺史传下渭河改道的命令,意在保全汛期边境粮草的运输通道。
此举虽大义凛然,却未附任何后续方案,而周县涉及改道的村庄有三处,牵连田地十万亩。
充州的官员到村中宣告后,仅以“为国为疆”四字敷衍百姓,村民自然不肯交出耕田。
“今年的田都种下了,毁了田,我们以后靠什么活!”年迈的村老站在村口,颤巍巍地拦住拆田的士兵,身后的青壮也握紧了锄头。
刺史冷眼旁观,带着护卫和随从站在田埂上。
最终,他挥挥手:“踏了。百姓冥顽不化,待粮草运通,国家安稳,自会赏他们功德。”
官兵们硬着头皮开始动手。
百姓冲上去阻拦,却被刺史带来的官兵轻易镇压。
几番争执后,三分之一的田地已经被毁。
百姓的怒火被点燃,接连几日,村中频发骚乱,而刺史不但未安抚百姓,反而加派人手强行压制。
*
“春种刚过,如今苗子才发芽,便踏毁了田,我们家老小靠什么活啊!”
“是啊,这可是活生生的粮食!毁了田,谁给我们补种?谁管我们日子怎么过!”
“衙门的人都是聋子不成?为何无人出面给个交代!”
四月的夏烈日正炽,地面被炙烤得滚烫。
百余名村民围在周县衙门外,老少皆有,个个面露愤怒,口中喊冤叫屈。
门外是村民,门内是衙役,双方僵持着,气氛紧张得仿佛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情绪激动,甚至推搡衙门大门,一些妇人抱着孩子在一旁啜泣。
眼看场面愈发失控,衙役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棍棒,县丞则满头大汗,一边吩咐人加强戒备,一边祈祷这件事能尽快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