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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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翰被押解出宣州府时,天色尚未大亮,晨光微微映照在他的侧脸上。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一言不发地踏上囚车。
路过关宁身侧时,他微微顿了一下,低声道:“关大人……”
他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又终究没有出口。
关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道:“魏大人,既然想赎罪,何不亲自回京,向圣上说明?”
魏翰怔了一瞬。
他愣愣地看着她,终于明白——她是在保他!
他心底猛地一震,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半晌,低声道:“……多谢。”
府衙之中,杜彪看着囚车远去,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端起茶盏,心情愉悦地啜了一口,仿佛卸下了一块巨石。
魏翰走了,事情也彻底了结,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关宁的手段再高明,又如何?
这世道就是如此,聪明人再多,也比不过现实的规则。
替罪羊已经有人当了,他自然无事。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关宁,看着茶盏之中微微晃动的茶水,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她轻轻摩挲着指尖,语气轻缓:“杜大人心情不错。”
杜彪哈哈一笑:“哪里,哪里……”
关宁不置可否,轻叹道:“但愿杜大人一直都能如此。”
杜彪愣了愣,总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意味未尽之意。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关宁已经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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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微风拂过河面,卷起一层细碎的波光,宛如漫天星辰洒落水中。
宣州的夜晚并不寂静,远处码头传来零星的吆喝声,船夫收网的声音偶尔混杂着夜鸟的啼鸣,倒显得别有一番生气。
关宁缓步走在河堤之上,目光悠然地望着眼前的一道身影。
她的指尖轻轻捏着一片落叶,在水面拨弄,像是随意,又像是在思索,听到声音,抬头见关宁走近,便起身迎上前去。
她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欣喜与感激,随即转身向她行了一礼:“关大人?”
关宁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像是偶然间遇见熟人一般:“严娘子。”
说话间,她顺势伸手,轻轻扶起严秋双的手臂,动作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邂逅。
这场相遇,看似巧合,实则早已安排妥当。
入宣州的那日,关宁便未让严秋双露面,除了魏翰,无人知晓她的身份,也无人知晓那日与她一同入城的究竟是谁。
如今,两人以这样“巧遇”的方式在众人眼前相识,也算是顺理成章地为她的身份做了掩护。
关宁松开手,轻声道:“恭喜严娘子拿到船印。”
严秋双看着她,眼神一闪,似真心感激,又似揣着几分难言的深意:“大人心怀公允,严某无以为报。”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言尽于此,又似仍有话未尽。
站在河边寒暄片刻,待不远处的视线收回之后。
严秋双这才低声道:“查得差不多了。”
关宁微微颔首,目光未曾落在她身上,而是仍旧看着河面,语气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轻缓:“说说看。”
严秋双压低声音,缓缓道:“阿紫,本名白思清,原是宣州府一名书吏的独女。”
“她自幼聪慧,饱读诗书,精擅琴棋书画,曾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说到此处,严秋双顿了顿,语气微微沉了下去。
白思清原是宣州府一名书吏的独女,自幼聪慧,饱读诗书,精擅琴棋书画,曾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她的才名曾为父母带来无尽骄傲,也曾让她成为宣州诸多士子心中的高岭之花。
然而最让人称奇的是她一听便也能说出来的方言的语言技巧,听闻其父在杭州任职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去听各色各音的方言,练就了一身哪里的方言都能说出来的本领。
可惜,她的命运并未因才名而有丝毫转圜。她的这份骄傲,在父亲病逝之后,被现实一点点碾碎。
她父亲染病,家财耗尽,不久便撒手人寰。母亲忧思成疾,终日卧床,家中再无可依之人。
家道中落,母亲忧思成疾,终日卧床,生活无以为继。
曾有人为她相看了一门婚事,对方家境殷实,虽为妾室,至少可保衣食无忧。
可她不愿。
女子不愿嫁人,便再无出路。
最终,普通的生计无法支撑家里开销,她入了乐籍,
说到这里,严秋双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成了清倌。”
关宁听得静静的,半晌,她轻声道:“白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