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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二刻,宣州府后宅。
管事快步入内,低声禀报:“大人,魏翰魏大人进城了。”
杜彪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墨滴顺着笔尖晕开一小团。
他抬起头,目光沉了下来:“魏翰?可确定?”
管事点头,随即犹豫了一瞬,补充道:“不止魏大人,他身边还带着两名女子。”
杜彪心头一震,目光陡然凌厉:“两名女子?”
“是。”
杜彪的脑海中迅速翻涌起前几日湖州刺史周璟送来的密信,信中言道——“魏翰一事已妥,无需忧虑。”
他放下笔,缓缓靠在椅背上,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扶手。
让他不安的是,魏翰行事一向稳重,若非必要,他绝不会带无关人等同行,怎会突然带着两名女子同行?
最关键的是,那两名女子是什么身份?
其中一人,会不会就是——奉使?若其中一人是奉使,那另一位又是谁?
若此中真的有一名是奉使,那周璟所谓的“妥善处理”,恐怕是彻底失策了。
杜彪心思翻涌,不敢大意,沉声道:“他现在哪里?”
管事答道:“刚入城不久,便在城南客栈歇息。”
杜彪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备轿,去客栈。”
片刻后,杜彪抵达城南客栈。
店小二本想拦阻,却被随行衙役一喝,吓得连连后退。
杜彪迈步入内,直接道:“魏大人可在?”
魏翰正在堂中落座,见杜彪到来,微微一拱手:“下官见过大人。”
杜彪盯着魏翰,目光深沉,后缓缓落座,语气温和:“魏度支此番来宣州,有何公干?”
魏翰坦然道:“随关大人前来。”
杜彪呼吸微滞,心头猛地一沉。
他早有预感,可当魏翰亲口承认时,仍觉手心微微发凉。
他试探性地笑了笑,继续问道:“不知是哪位关大人?”
魏翰神色如常:“乃御前掌笔,圣上钦封的奉使——关大人。”
杜彪再度一震,指尖微微一颤。
果然是她!
杜彪隐隐察觉到,湖州刺史所言的“妥善处理”或许并不可靠,甚至……可能出了岔子,否则,关宁怎会和魏翰一同前来!
杜彪面色不变,依旧温和笑道:“原来是关奉使,本官理应亲迎。”
魏翰微微一拱手,并未多言。
杜彪心绪翻涌,试探道:“不知关奉使此行意欲何为?”
魏翰不动声色地答道:“奉旨查案。”
杜彪心中一凛。
果然如此!
周璟到底是如何处理的?
为何不但没能搞定魏翰,反而让他同关宁一起来了!
想到这里,杜彪心底愈发不安,一念至此,他不敢再迟疑,当即吩咐管事:“去请赵掌印。”
随从领命离去。
魏翰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淡淡道:“杜大人似乎很担忧?”
杜彪心神一震,随即笑道:“岂敢,魏度支言重了。本官只是听闻关奉使亲至,思虑接待不周。”
魏翰未置可否,只是抿了一口茶。
杜彪望着他,忽然意识到,魏翰的态度似乎变了。
从前他虽敬谨,但不似如今这般沉稳自若……甚至,对关宁隐有敬意!
难道——
魏翰已对奉使彻底归心?
杜彪心头翻涌,面上却不显分毫,他缓缓收回视线,沉声道:“人可请来了?”
身后随从躬身道:“掌印已至。”
午后,赵怀书抵达客栈。
杜彪察觉到动静,抬眸望去,正见一袭青衫的赵怀书缓步入内。
他忙起身,笑道:“多谢掌印特地前来。”
这几日,他天天陪同赵怀书赈粮施粥,不辞辛劳,二人总归是有了几分情谊。
赵怀书含笑颔首,温声道:“刺史有请,下官定当从来。”
杜彪沉吟片刻,试探道:“掌印来宣州时,是与奉使一同下江南的吧,敢问掌印可曾听闻什么消息?”
赵怀书笑意不变:“不知杜大人指的是什么消息?”
杜彪定定看着他,缓缓道:“今日辰时,魏度支来宣州了。”
赵怀书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一挑眉:“哦?”
杜彪继续道:“随他同行的,还有两名女子。”
赵怀书目光微顿,似是不经意地问:“哦?杜大人想说什么?”
杜彪盯着他的神色变化,语气不紧不慢地道:“这两人究竟是谁,我尚不知晓,只是听闻……其中一人,极有可能是奉使。”
赵怀书目光温和,轻笑道:“既然是奉使,杜大人又何必忧心。”
杜彪心头微沉。
他来试探赵怀书,想弄清楚这位掌印,到底知不知道关宁与他分道的目的,可赵怀书却滴水不漏,根本不给他探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