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账簿,神情专注而凝重:“进。”
“郎溪的账簿有什么问题吗?”赵怀书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疲惫。
关宁抬起头,看见赵怀书推门而入,衣袍沾满了泥水,神色略显疲惫。
她倒了杯茶给放在桌上,准备和他说道今日所获。
李长风整理的账目清清楚楚,毫无纰漏。
问题不在账簿上,而在这些银两和粮草本该流向郎溪却不知所踪。
赵怀书看着桌上的两杯茶。
“今日松吴江的修缮尚可继续,不过……”他略顿,走到桌边坐下,抬眼看了看桌上的账簿,“看来,你今日在郎溪也颇有收获。”
关宁将手边的账簿递给他看,淡淡说道:“郎溪的现状并不容乐观。百姓多是饥贫,春汛时发放的粮草原本就不多,后续更是依赖湖州刺史调拨的借粮。至于赈灾银两……李长风说他从未见过。”
她和他都清楚,按惯例,春汛过后,朝廷下拨的银粮应该优先用来赈济灾区,可是郎溪的百姓却只能靠借粮勉强度日。
这其中的问题,显然不只是银两没有发下,而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赵怀书思索片刻,沉声没有回答她的问她:“我从松吴江那边得到了些消息,这几日江南西道的刺史都在总管府议事。”
“总管府?”关宁抬眸,似乎在迅速理清思路。
刺史都去那应是江南西道的道例,但湖州刺史与宣州刺史商议的可能不仅仅是江西南道的事了。
赈灾粮的问题如果真的和他们有关,想必他们必然会有应对。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目标应是推卸责任掩盖罪责。
可这责任又能推到谁身上?
关宁语调里多了些许讽刺:“你说,这两位刺史的靠山是谁?”
赵怀书会意地点头:“左相。”
关宁的眸光越发深沉。
左相提拔了不少寒门官员,如今湖州刺史与宣州刺史想必也早已明白。
责任若是落到他们头上,他们定然不甘心放弃多年拼搏,且这粮不是他们运的。
这运粮之人另有他人
——度支郎中魏翰。
赵怀书的抬起眼,和她对视。
他们二人都明白这人的重要。
他放下手中的账簿:“你是觉得,宣州和湖州这两位刺史会将所有的问题推到魏翰身上?”
关宁微微颔首:“他们除了自保,别无选择。魏翰年轻资浅,他们稍加运作,便可将责任全盘推出,宣州、湖州两州便可全身而退。”
魏翰,度支郎中,负责赈灾粮草的拨付与调运,寒门出身,正是左相近几年提拔的重要官员。
若是借粮问题爆发,魏翰便是最容易被推出去的人。
赵怀书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手里的笔取下放在一旁:“赈灾粮船到宣州后,所有的问题都会浮出水面。只是,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又将账簿翻了翻,沉吟道,“宣州府的问题,几乎呼之欲出。但单靠我们在郎溪查到的这些,还不足以撬动宣州,更何况湖州府也可能牵涉其中。”
“你打算如何防备?”赵怀书问道。
关宁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目光锐利。
宣州和湖州刺史为了自保,必然会密切关注郎溪和松吴江堤坝的动静。
只要粮船还未到,他们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我们不能等着他们出招,而是要主动出击。”
赵怀书挑眉:“主动出击?如何出击?”
“从郎溪切入。”关宁语气坚定。
这些年,郎溪的百姓苦不堪言,显然存在巨大的问题。
李长风上任后虽然有心整顿,但时间尚短。
转头看向他:“我们可以先从账目入手,将郎溪与宣州府之间的赈灾物资流向查清楚。”
“不错。”赵怀书点头认可,“账目是他们最不愿意被触及的软肋,一旦查清,便足以作为朝廷追责的依据。”
“不过。”关宁话锋一转,眉头微皱。
光靠账目还不够,她担心宣州和湖州的粮草问题早已延续多年,甚至可能与江南大半的官员牵连。
关宁说出来自己的担心,“我们若不找到确凿的证据,只能触及表面,无法真正撬动背后的利益链。”
“确凿的证据?”赵怀书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你是指……他们在江南赈灾时的具体操作?”
“正是如此。”关宁颔首。
宣州刺史与湖州刺史可能会通过赈灾掩盖贪腐的事实。
但漏洞必然存在,只要能找到这些漏洞,就能以此为突破口。
但魏翰此人……
她摊开案几上的地图,一指点在明州的位置,沉声说道:“如果湖州与宣州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魏翰便是关键。他的职责就是赈灾粮草和银两的分配,他恐怕比任何人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