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眼眸微微眯起,心中有了数。
看来萧淮川装病一事,便是只为这两天。
贾敬颔首,又追加了一句,“明日就别送糕点了,吃多了,牙疼。”
小德子笑着躬身离开,至于送不送糕点一事,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贾敬提着食盒坐下后,旁边的程一序就幽幽开口:
“培元兄当真好福气,每天都有人送糕点……”
贾敬都不想搭理他,嗤笑道:“昨日我可是听阿玦说了,李嬷嬷做面点的手艺也是一绝,少在我这里卖惨。”
说着手还将食盒朝一旁推了推,离程一序更远了。
程一序似笑非笑地看了贾敬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没一会儿,宋子虚和薛琼也到了位置上,几人简单问好后,便接着梳理史料。
“砰!”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贾敬的思绪被打断,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敛眉抬首望去,就见他们斜对角的角落里,胡典籍手指着一位庶吉士。
那庶吉士显然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梗着的脖子上泛着青筋,涨红着脸,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这些无用的东西让我核了一遍又一遍!”
“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胡典籍面色铁青,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他斑白的胡子气得乱颤,手中戒尺狠狠地敲在桌案上,
“砰!”
贾敬了然,原来刚刚的那一声巨响是来源于这里。
胡典籍手握着戒尺指着庶吉士:“老夫用心教你,谁知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这儿庙小,容不下去你这尊大佛!”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位庶吉士。
“滚吧!”
胡典籍的一声“滚”,彻底让那位庶吉士的脸挂不住了,只见他双眼陡然瞪大,眼眶欲裂,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你让我滚?”
庶吉士眼里是压不住的愤懑,脸上却臊得泛红,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先是放了句狠话,
“今日这一遭,我记下了!”
“我先前是敬你为翰林院的前辈老人,却未曾料到,你是这般狭隘迂腐之人,只知打压新人!”
“怪不得这些年还只是个典籍!”
庶吉士愈发口无遮拦,一句句恶言从口中冒出,他心中原本的犹豫和顾虑早在口出狂言的那一刻,消散了个干净。
言罢,他自得的抬着下巴,目光傲然地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胡典籍,脸上带着得意,
“便是学士大人来了,我也占理。”
庶吉士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去,桌案上的书本散落一地,留下一片狼藉。
胡典籍见状,手指哆嗦着指向庶吉士的背影,“竖子张狂!”
他一副要倒仰过去的模样,吓得旁边的典籍连忙来给他顺气,
“老胡,可别跟这种毛头小子计较,免得气坏身子。”
“这套地方志还要你把关编纂呢!”一遍劝着,一边给一旁的几个庶吉士使眼色,赶紧将掉落地上的书册全部捡起来。
这样劝着,胡典籍闭了闭眼,到底是稳定了下来。
贾敬目光下意识落到面前桌案上的地方志史料,观胡典籍反应,这次地方志的编纂于他而言很是重要。
宋子虚则是望着门外,摇了摇头道:“怎么这样冲动。”
这几位典籍虽然品阶确实不高,可显然也没有那般无用,不然方海峰也不会把他们这群人丢给这三位典籍了。
再说,翰林院庶吉士说着未来前途坦荡,可到底还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到散馆考核后,才能升阶前往别的衙门。
薛琼显然对那位庶吉士比宋子虚等人了解,缓缓道:
“方才那位庶吉士,姓王名声涛,祖籍黄州人士。”
宋子虚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什么关联之处,只待薛琼接着解释。
薛琼则是看向了贾敬,“培元,你可还记得,吏部尚书何清何大人是哪里人?”
他都这样问了,就算贾敬他们不知道何清是哪里人,现在也都知道了,大抵就是黄州人士。
“没错,王声涛的父亲如今虽只是黄州下辖一府的通判,可他与何大人,不仅是同乡,亦是同窗。”
贾敬挑挑眉,“原来他敢这样嚣张,是有何清给他撑腰。”
有何清这个吏部尚书的关系在,即便王声涛在翰林院得罪了人,三年后散馆考核和升迁也不用过于担心。
贾敬刚说完,便顿了顿,随后看向薛琼,问道:
“我记得,何长明外放去了外地,他去的地方是黄州万松县。”
薛琼点头:“是,这个万松县就是王声涛父亲所在府衙下辖的县。”
“啧啧啧。”程一序听着,在一旁不禁咋舌,“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