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了进去,客厅坐着一男一女,只不过因为室内比外面暗,他进来的时候看不清这一男一女的面貌。
渐渐的,他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看向男人的眼光震了一下,心口也随即快速跳动,他一瞬间以为那是爸爸,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比他爸爸高,而且身材也比爸爸壮,不过外貌有六分相像。
「是晓敬吗?」
对方站起身,语气焦急,他还没把行李放下,对方已经一个箭步跨上前,紧紧的拥住他,庄晓敬手足无措的呆立当场,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方就已经声音哽咽。
「你跟你爸小时候好像,看到你就像看到你爸一样。」
「不好意思,你是?」
对方困窘的松手,擦了擦眼泪自我介绍,「我是你爸的堂哥,我长年在国外,今年因为生意比较不忙,所以才想回台湾找你爸,这才知道他们出事了。」
庄晓敬瞪大眼睛,这就是爸爸一直为他还债的堂哥?这个人看起来更内敛,他的眼尾全都是皱纹,看起来比爸爸老许多。
「我们离开台湾的时候,有托朋友整合债务,变卖了一些工厂机器跟土地还债,没想到这笔钱被厂商私下收走,你爸爸不知道,竟然继续帮我偿还债务,其实债款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我们在国外也不断的汇钱偿还。」
他有点激动,旁边的中年妇女拉了他一下,他才冷静下来。
「对不起,讲这些太麻烦了,总之我要你知道,我们会拿回你父亲被欺骗的钱,放到你的户头里,你放心,你到成年以前的一切用度都不必烦恼。」
伯母端来了酸梅汤,庄晓敬道谢后接过,堂伯母则坐在他的身边,为了转换气氛,故意引导堂伯父讲一些他爸爸小时候的趣事。
但是说到后来,堂伯父就哭得说不下去,看着堂伯父紧握着拳头,压抑着悲伤,他才知道原来父亲一直没有相信错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后来父亲成为上班族,堂伯父开工厂当老板,周转不灵破产后,偿还了大部分的债务,那时有朋友在国外问他是否要去帮忙做生意,他去了,陆续还清零星债务。
一直到生意做起来,回台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父亲,这才知道父亲母亲车祸过世,只留下他一个高中生,便积极的找寻他,才找到伯母这里来。
偏偏他去参加夏令营,没有联络电话,所以他们只好每天都来,看看他回来了没。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在回去之前,室伯父在门口紧握住他的手,「这样说也许有点唐突,但堂伯父现在生意做得满好的,我想为你支付所有的学费,至于你爸爸留下的钱,你就留着用,以后出社会多得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对方很有诚意,庄晓敬吃了一惊。
他堂伯母也迟疑的开口:「其实你堂伯父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想收养你成为我们的孩子,我们一直没有小孩,虽然这场车祸是个悲剧,但是说不定是上天认为你终究要做我们家的小孩。」
堂伯父又说道:「我知道这很难决定,我们准备搬回台湾定居,这是我们暂时的居所,如果你有意愿的话,我们会很高兴,随时都能跟我们联络,当然若是你没有意愿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你的亲人。」
望着两人的背影,还有手里那张写着住址跟电话的纸张,他用力的捏紧。
伯母几个女儿在后头窃窃私语道。
「以前觉得他好阴沉、好恐怖,现在觉得他好帅喔。」
「嗯,帅死了,比我学长还帅。」
这些话没流进他的耳朵,他心里只想着,堂伯父是为父亲真情流露的哭泣,还有握紧他双手的亲切,紧紧抱住他时传来的悲伤,所有的问题全都有了答案。
几天之后,他告别了伯父伯母,感谢他们这段日子的照顾,伯母为他准备了很多新的东西,说他搬到新地方总是需要的。
「晓敬,你之前真的有点阴沉,所以伯母可能对你态度不太好,那是因为伯母有点怕你,但现在的你这样好多了,我也祝福你。」
原来他的行为、思考跟摆出来的脸色,也会影响别人对他的态度。庄晓敬微笑道谢,然后走向堂伯父、堂伯母身边。
堂伯父显得很高兴。室伯母还打趣道:「你打电话来说好之后,他一整晚都开心得睡不着,像自己多了一个亲儿子一样。」
「当然,以后晓敬就是我们儿子了,谁敢说不是。」堂伯父声音扬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骄傲。
堂伯母掩嘴大笑,他也忍不住笑出声,堂伯父搔搔头,那张历经风霜的脸,今天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更像他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