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侍从看准时候,将那份抗灾指南的小册子各自分发。
硕岱将那小册子拿到手,想起来了,原来前一阵子公主府的人跑到都统府来询问一些小吏,是为了这个。当时他还纳闷呢。公主府的人跟自己这些个大臣保持良好关系也就算了,怎么还去与小吏吃酒,竟然是提前有所准备。
这思路倒可以借鉴。硕岱想着,一手翻开小册,只见目录列的齐整,有像沙尘暴这样的黑灾,也有这种暴雪天气的白灾,用一种特殊的数字编号,按图索骥一翻就是。
翻到后边,见上面写着一些遭遇天灾该如何处置的方法,虽然字数少,但简明扼要。
暮雪特意等他们翻看了一阵,才说:“诸位都是办事老成、极有经验的官吏,具体该如何做,各自心里都有盘算,相信诸位都能做好。我这里只讲几句要点。头一件事,这样的雪灾。就在始终以人为核心。其次是牲畜,这是草原上牧民赖以为生的东西,也关乎雪灾之后漠北喀尔喀各旗是否清明稳
定。”
“理藩院的大臣在吗?”
“臣在此。”
一个人连忙站起来,同暮雪示意。
暮雪道:“按照原旗内的规定,牧民该在本旗旗内地界移动,绝不许私自出旗。可是如今既然遭到白灾,想要护全人与牲畜,免不得要移牧。将人与牲畜转移到风雪小、安全有草的地界,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得准牧民携牲畜移牧,待风雪停歇之后,再划清界限,各自返还原籍。”
那理藩院的办事大臣听了,眉毛拧起来:“这……这……公主所言确实有道理。可是,还是要等到朝廷下来旨意,方才能准牧人们越旗界移牧,这样子稳妥一些。”
“你我大可以稳妥,可是牧民和牲畜在这等待稳妥的过程中,会遭遇多少损失,那可就说不定了。”暮雪冷静道,“这个责任我担了。倘若朝廷要怪罪,首先怪罪到我头上。你若是担心便可以推说是我蛮横无理,肆意妄为。或者假装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儿。”
不是,怎么还有这样的主子啊?换成其他人,多是千方百计的推责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来白灾这事儿嘛跟你公主的关系也不大,上柱香捐一捐吃食做个样子。有个人寺之名就行了,怎么还自个儿跳出来愿意担责呢?
理藩院办事大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望望上首的土谢图汗,一脸的欣慰与感动,这位是绝对不会说什么反调的。他又瞧瞧在座的其他官吏,这些官吏全都自觉的避开了他视线,仿佛他是一只遭瘟的鸡,多看一眼就会传染上一般。
左看右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管管的。
理藩院办事大臣只得缩起了脖子:“只是吃是就算公主敢冒着风险做这样的决断。这各旗之间的扎萨克也未必买账啊。譬如这些风雪严重地区的牧人要携着牲畜到另一边去,不就是要吃了占了他们的草场,总之要实行起来异常麻烦。”
多尔济凛声道:“漠北其他部落我管不着,但是在土谢图汗部,我准会叫这些扎萨克答应的。谁不答应,就是跟我作对。”
从前草原上对抗白灾最普遍的做法也是移牧,但是多尔济情知清廷的禁令,想到这法子又隐隐担心是否会让清廷忌惮,觉得他们不听话。
然而公主竟然主动提出愿意自己承担责任。
她能做到这份上,他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理藩院办事大臣无话可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假装自己是木偶人。
“既然没有意义,那就说下一个议题。”暮雪道,“相信朝廷在知晓消息之后会尽快调配赈灾物件运来。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运过来也是要时间的。咱们归化作为离漠北最近的地界,得先筹备着。要的东西无外乎三类:其一是给人吃的口粮。其二是给牲畜吃的干草豆饼。其三是加固牲畜棚暖棚的用具。”
“依我说官仓里有多余的可以发散的粮米干草等,先理出来,旨意一到即刻运到漠北。城中心怀慈悲,必然不舍得看到自己的手足活活饿死,冻死,将来也会捐些粮米为自己积福。我自个儿就先拿出一千两银子来。这些事宜有赖于都统府调配。”
将这事说完,暮雪又看八旗驻守将官:“自古以来,每逢大灾多有不法之事。人心惶惶,容易闹事。这就需要有些士兵维护秩序。当然我相信卡尔卡本地的蒙古将官自然会承担此责。可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该四处巡逻巡逻。我的保安队也像上次狩猎一样尽数派出,烦请将军也选些人,跟着与之同行,必要时也可以救助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