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可得利,关内商人也可有一份活计。就跟走亲戚一样,两边能够真正交流互动起来,
关系才会越发好。
商队出发的那一日,暮雪特意早起去相送。重新爬上青草离离的山坡,所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羊群,缓缓移动着,倒像是天边的云朵坠在地上。
看着倒是一派田园牧歌的岁月静好。
然而对于在路上赶羊的人来说,可未必就有那么美好了。
“云起姑姑,跑丢了三只羊。”
才指挥好众人搭帐的云起抚额,深吸了一口气才跟着人出去查看。
“羊呢?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提前做了丢羊预案,若是前一小队的羊丢了,让后一小队的赶羊人一起赶过来。但实际操作上,常常最后两只小队歇息时点羊头,少了一两只。
放羊这个词素来形容散漫的群体,不是没有原因的。羊在路上吃草,这边啃啃,那边啃啃,草吃得痛快了,忘了同伴,忘了赶羊人,掉队一两只也是常理。
至于走散羊的去处,有几只羊是被沿途驻扎的牧民收留了。像是庙会灯会专门在街上侯着捡不小心被挤掉的“蛾儿雪柳黄金缕”的人那样。某一天忽然收获了大自然的馈赠,捡到一只羊。
要是去问,就是“没看见”。反正漠上地广人稀,藏一只羊有的是地方,再不济藏在肚子里。嘴上油汪汪的,狡黠道:“谁知道去哪里了?”
为了一只羊去努力搜捕,或者折腾拷问人家,又太过费时间。
范毓奇开导云起:“掉个把只羊很正常,头几年打仗喀尔喀赶羊做军粮,还是官兵压整呢,也没工夫和极少数捡便宜的计较。”
云起只好另辟蹊径,宣布若是不丢羊或者只丢一只羊,到了归化城可奖励牧羊人一只羊。
如此一来果然牧羊人上心了不少,可有些时候丢羊也实在无奈,譬如此刻。
“回姑姑,那羊应该是被狼叼走了。”那个牧羊人抱怨,“我们带的羊这么多,狗却少,那些狼精明着呢,夜里趁着人休息,偷偷掏走一只羊。”
这个确实是现在没法立刻解决的,云起唯有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个教训,下次要多带狗。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路走,终于在青草变黄的时节,到了离归化城还有几日路程的一个小聚集点。这里有一些游商,是各自寻门路往乌里雅苏台做生意的,那里有驻军,一些军需用品得靠商人们运过去。
赶路这么久,忽然见了熟悉的讲汉话的人,商人们都很高兴,夜里燃起篝火,对酒当歌。
云起倒意兴阑珊,自己拎着一盏灯去看羊。
她颇有些心疼,因为长途跋涉,这些羊眼见着瘦了。到底是按照斤两定价,瘦一斤就少一斤的钱。
云起摸摸一只羊,感叹了一句:“怎么都瘦了。”
“路上长途跋涉,难免的。其实若有空闲时辰,可以把羊在归化城外草场养养,养肥了再出栏,获利更多。”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云起警惕着回身,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右脸上有个疤。身着布衣还打着补丁,一看就是游商中没挣到钱的那种。
“贵人勿怪,小子王相卿,都叫我王二疤子。只是愿与您分享些经验。”
第56章 大盛魁 那边商人们的篝火亮着,云起回……
那边商人们的篝火亮着, 云起回头望了一眼,范毓琦与他们不知谈到什么开心事,迸发出一阵阵笑声。
再瞧瞧自己这边黑灯瞎火的状态, 云起心里明镜似的,径直对着年轻人说:“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吧, 有什么事,直接说。”
那位外号叫王二疤子的年轻人挠挠头, 笑了起来:“哎呀,被发现了呢。您眼力真好, 确实是看您气度不凡。刚才想要过来套个近乎。”
云起手环抱着,冷眼瞧他。就知道是打着这个主意。
只是方才这人说的养羊之道, 听上去有几分意思。云起追问:“你从前做过这样的生意?”
“不是我的生意,刚出来讨生活时被人顾着看过羊。”王二疤子道, “东家急着开春卖钱,我跟他说多喂俩月草, 每头羊能多长点肥膘——之前小时候我观察村里大户养羊时发现的,只是那人急着卖钱,最后没听。”
“我想着您的生意家大业大, 若是说是能用这法子,一定有益。这羊养上两三月,丢掉的肥膘也就养回来了, 到了出栏时一头羊至少能多两三斤肉, 卖价也高的很,这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