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虚应过去,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欲与人交谈姿态。
他们之间本可以聊的事太多了……
比如:楚瑶为什么要搬到这座郊外小苑?
但楚玄半垂下眸,也不再勉强。
国公府因这两年来主人的深居简出,如今也变得十分清静。
今日来贺寿的只有两人。偏偏,又是这大楚朝身份最为尊贵的一对男女。
按惯例,林氏早早便在门内等着。待这对姐弟下了车,被迎进去,楚瑶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喊了声:“夫人!”
林氏,闺名一个婉字。如今她年逾五十,身形富态,眉眼间尽是慈祥。
林婉反手握住楚瑶,看向楚玄,正要弯腰行礼,楚玄大步向前拦住她。
“舅母无须多礼。”楚玄温和说道:“今日咱们都是一家人,那些礼节就免了。”
林婉喜中带泪:“皇上,您这是折煞老身了。”
“您这说的哪话?这国公府,本来也是朕的家。”楚玄扶着她,“进去吧,外头冷。”
他与楚瑶一人一边,搀扶着这位慈祥的老夫人进屋。
得知今日这姐弟俩来,林婉早就命人备好茶点,一律都按着昔日他们爱吃的准备。
今日既是贺寿,寿礼自然是早就备好的。
楚玄送的是一尊白玉观音。
这块白玉是年初南疆进贡的,温润剔透,举世罕见。楚玄当初一眼便相中,特命宫中巧匠精雕细琢,才造出这尊独一无二的观音。
而楚瑶的贺礼则一件袍子。
这袍子最为独特之处,就是上头那心经的经文,皆是楚瑶亲手所绣。
林婉摸着这细密的针脚,感动道:“老身何德何能,竟劳殿下亲自动手,费这般心神?”
楚瑶视她为亲娘,当即便说:“夫人,就像皇上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您是我的娘亲,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林婉听得直抹眼泪,她是礼佛之人,这对“儿女”如此费尽心思为她准备寿礼,怎叫她不感动?
但感动之余,她也为自己的孩子抱不平。
“殿下向来孝顺,老身是不明白,那段老夫人也是诚心向佛,怎地如此冥顽不灵,竟叫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楚瑶目光微顿,却道:“夫人,是谁在您跟前嚼舌根?”
“殿下,老身虽身在这府内,但却不是糊涂虫。”林婉正色说道:“前次您回宫,这次您搬到城郊别苑,别人不知,老身能不知吗?”
“您在这府中长大,身子从小健壮,若非因为那些歪门邪说,岂有要离府养病之理?”
楚瑶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让楚瑶跟着楚玄一样读书识字,这个孩子身体打小健壮,又聪慧,会一而再、再而三搬离段府,这个中原因她稍加一猜,便明白了。
说到这,林婉忍不住看向楚玄:“皇上,殿下心善,可您也不能由着别人这么欺负您姐姐呀!”
火烧到楚玄身上,他张口正要说话,楚瑶抢先一步说道:“夫人,这事皇上已经为我出过头了。但说到底,也只是段府的家事,今日
是您寿辰,咱们不说段府的事,来说说国公府的事。”
她朝旁边侍女喊道:“红桃,这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午膳备好了吗?”
这一问,倒让屋里的人忙着布膳了。
楚瑶不愿提,其他人也不再说。往年,楚瑶与楚玄皆是陪着林婉吃饭,待到午后未时再回宫。
今日这饭吃到一半,外头忽地却飘起了雪。俄而,漫天黑压压的,那雪竟是越来越大。
“这雪下得如此大,今天皇上与殿下不如在府中歇一晚罢。”
大雪天,又是卫国公夫人开的口。楚玄与楚瑶二人自然没有推辞的理,欣然应下。
到了晚间,楚瑶先行到客厢换裳。这屋内只余林婉与楚玄。
林婉摒退左右侍女,楚玄见状,便知她是有体己话要说了。
无关的人刚走,林婉便开口:“皇上,您别怪老身多话,您与殿下都是老身看着长大的,打从心底,老身就将您俩当成自己的孩子。”
“这个朕知道。”
林婉叹道:“年初,段琼没了,殿下铁了心要嫁给他,老身左劝右劝,结果半句都入不了她的耳。”
“殿下是个死心眼的,老身也只能看着她为了与那段琼的承诺,硬生生守了活寡。”
“这谁家的父母愿意看着女儿跳火坑?但她愿意,老身也无话可说。”说着,林婉抹着泪,又道:“可谁成想,这堂堂长公主纡尊嫁过去,那老婆子竟还让她受这等委屈!?”
楚玄递上帕子,“朕何尝不知,姐姐在段府中所受的一切。只是她说是家事,不愿朕插手,朕也不想拂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