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琼贪婪地用目光巡视这张多日未见的脸庞,与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同,她今日蛾眉轻扫,整个人容光焕发,与之前在段府相比,更为娇艳。
视线落在她发髻中那支兰花珠钗,他怔住,然而就听到楚瑶用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说:“段琼,你难过是你的事情,与本殿有何干系?”
段琼瞳孔微缩,硬生生忍下心中翻涌的痛,“殿下说的是。”
“你我之间种种已如云烟,坦白说,你娶妻也好、纳妾也罢,外人在背后如何议论,本殿根本就无所谓。”
“但是,”她眼神陡然变得锐利,“管好你的人。段琼,不要让本殿看不起你。”
段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着声道:“……我知道了。”
直到这个男人木然走出公主府,青箩心口憋的那口气终于忍不住了:“殿下,也就是您菩萨心肠,为何不让奴婢叫人来将这对狗男女叉出去!”
楚瑶轻叹,换上轻松的表情,“傻瓜,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大将军,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外族女人,咱们若是动武,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可是殿下,这口气您吞得下吗?”
“气?”楚瑶奇怪地看着她:“本殿既已与他和离,从此便是两不相干,哪还来的气?”
青箩定定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垮下肩,“殿下,您就是太心善了。”
换作是她,必定以长公主的威望,想尽办法让那对狗男女遭到全天下的唾骂。
她的心思太过直白,楚瑶看着她的表情便猜出她心中所想,失笑道:“青箩,怨恨一个人也是要花时间和精力的,他们不值得。”
时间与精力,要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楚瑶款步走回后花园,重新拾起刚才放下的绣绷,抚过上头尚未完成的绣品,她的心忽地如同游廊下那一池水,泛起点点涟漪。
快七夕了。
* * * *
刚采摘下来的鲜花沁着水珠,瓜果散发出甜美的香味,各色精致玲珑的绣品错落有致摆放于桌上,任谁走过都得停住脚步欣赏一番。
“娘娘,今晚祭典已准备妥当。”阿枳兴冲冲地朝主子道。
然而,她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凭栏眺望天上的云,闻言只是淡淡应了声。
阿枳瞅出她脸上的落寞,不禁温言安慰道:“今日是七夕,各宫里头可都盼着娘娘您呢。还有,今个儿也是皇上的生辰,说不定他晚上就会过来!”
赵明蕊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她。
阿枳愣了愣,“娘娘……奴婢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事,你说的对。”
赵明蕊站起身,拢了拢衣袖,眸中渐渐恢复神彩,“今日是七夕,本宫身为后宫之首,理应替皇上办好这乞巧祭。”
皇帝赏她无上的尊荣,赐予她代理后宫的权责,她确实不应该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难过。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至于正德殿里的那位主……
那不是她能肖想的。
此刻正德殿中,皇帝召集了上书房还有两位大将在商议边防布局。落日融金,窗棂染上淡金色的余晖,伴随着段琼平缓的声音,有些人的眼睛却是时不时瞄向窗外。
“……臣等以为,各军甲胄等可再加入棉花,一则可以抵御边境严寒,二则能够减轻铁甲的重量……”
坐于龙案前的天子精准地点了某位走神的臣子:“薛卿家,你频频看向窗外,可是这外头有何特别之物?”
忽然被点名,薛卫回过神,却是不慌不忙地道:“回皇上,窗外并无特别之物。”
旁边楚椿轻哼一声:“怕不是薛将军赶着要回家陪夫人过节吧?”
先前西蛮大捷后,薛卫一战成名,收获了不少王都贵女们的芳心,可偏偏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以大将军封名为聘,娶了寡嫂为妻,此事惹得议论纷纷。
不少好事者在城中悦来楼摆下赌局,就赌这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能守着年长且姿色平庸的嫂子多久不变心,结果这薛卫每日除了在军中操练士兵,余下的便是回家陪老婆,甚至上门说亲纳妾的媒婆都被叉出门,确实出人意料。
楚椿特地这
么说,半是揶揄,半是嘲讽,没成想薛卫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啊,今个儿可是七夕,一年才一次。楚大人,你们老夫老妻的过腻了,可是我和我老婆新婚燕尔,头一个七夕要是晾她一人在家,回去我可不得跪洗衣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