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气运掌的瞬间,忽地,楚玄耳尖一动。
那声响,不仅是他,连楚瑶也听到了。
刚才,她好像听到有人踩到树枝的声音!
窗外有人!
这个认知让她在电光火石间惊出冷汗,急忙喊道:“阿玄!”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楚玄早已如离弦的箭般破窗跃了出去。
如果外面真的人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楚瑶整颗心跳得极快,急忙冲到窗前。
今夜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轮上弦月,借着清辉的柔光,楚瑶看得清楚,楚玄飞身冲进那棵古榕树中。再出现在视野中时,却是有另一道黑色身影与他打斗。
那人武功不俗,与楚玄打得有来有往。
楚瑶看得心惊胆战,可下一刻,楚玄一个旋身飞腿,直接就将那人踢翻。
黑衣人落地滚了两圈,差点就撞上楚瑶窗户下这半堵墙。可他还起身,楚玄早已冲上来,直接踩住他的胸口,将人死死钉在地上。
“你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那双眼却是望向窗户,与楚瑶直接四目相对。
刹那间,楚瑶的心几乎停住。
可楚玄下一步,直接弯腰揭下他的黑面巾。
悠悠月光之下,黑衣人露出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坚毅,轮廓分明,如刀剑雕刻出来般,充满男子气概的面孔。他或许称不上美男子,但这双眼中透露出来的果敢,却是让人打从心底生出稳稳的安全感。
不仅是楚瑶,就连楚玄也是瞳孔紧缩,瞬间攥紧手里的黑巾。
“阿瑶……”男人的声音沙哑至极,如被粗砬磨过,可话中的哽咽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而窗的另一边,楚瑶捂住嘴,早已泪流满面。
“段……段大哥!”
* * * *
窗外月上天中,窗内一灯如豆。
三人围桌而坐,彼此神情都不甚平静。楚瑶双目挂泪痕,望着对面那张许久未见,却曾经刻骨铭心的脸,颤巍巍问道:“段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
段琼看着她,末了,却是缓缓垂下眼皮,用沙哑的声音将过去一年多的经历说出来。
“当年大军得胜后,我率领着弟兄们拔营回朝。那几日,西蛮罕见地下了好几日暴雨,云梦一带的山路坍塌,我们唯有先停一夜,想着等隔日雨停了再走。”
这本该是段琼从军生涯中最为平常的一夜。可偏偏在这天夜里,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
第一件事,是刚入夜,军中将士们吃过晚饭后忽然出现不同程度的上吐下泄。
为防敌军下毒,军队中的伙头军都是严加筛选过,食材下锅前也有经过检查,这样大规模的病症确实很像是中了毒。
段琼急忙让军医查看,一查,才发现原来那日因为军粮不足,伙头兵就地取材,摘了山中一种名为迷香草的植物当青菜炒了。
这种迷香草无毒,但偏偏生食没有问题,一旦加热便会产生毒素,让人呕吐腹泄,浑身无力。
段琼那晚也吃了,先是吐了好几回,然后整个人头昏乏力。
第二件事就是三更时分,下属来报,有一群混杂着西蛮大楚两国的流民因暴雨困在山中,无处可躲雨。
段琼深知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两国交界处,这里的百姓,无论是大楚还是西蛮,都深受战乱之苦。此处不仅地势复杂,百姓无法耕种,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极为穷困,于是便同意借了一顶帐篷让他们躲过这场暴雨。
第三件事,这群流民住进来后没多久,忽然便传来女子的哀嚎与惨叫声。原来这里头竟有一名临产的孕妇,约莫是数日的劳顿加上紧张,才住进帐篷没多久,竟然就要临盆了。
当时军医都在照看军中呕吐腹泄的将士,根本没人能够给那产妇接生。可流民中忽然有生过娃的妇人,于是四五个妇人又借了顶帐篷为那产妇接生。
这期间,那几妇人甚至还有自称是产妇家人的男人也来回拿东西。看守的士兵到了下半夜,也撑不睡了过去。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段琼在中帐休息,外头尽是噼里啪啦的暴雨声,小寐片刻后发现自己的随从竟然外出没有回来,疑心之余,他拔起剑便往帐外走去。
踏出帐外的第一步,迎面而来就是一道寒光,森冷的剑气夹着暴雨朝他砍来。
段琼凭借本能举剑挡下,可忽然从天而降的绳圈套住他的脖子,紧接着他听到马蹄声,整个身子已被直接拖着往后飞去。
强烈的窒息感令他眼前发白,手中下意识用剑刺入土地,那把剑却“砰”一地声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