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日光逐渐变得强烈,晒得姜钰雪面上渗出了薄薄的细汗。
不知姜子逸什么时候才回来,姜钰雪干脆后退几步,想撤回到阴凉处。怎知,身后猛地一碰,撞上了人。
“对、对不起……!”姜钰雪慌忙地道歉,回头发现自己被罩在一个高大的阴影下。
被撞到的男子面色不悦,身着金边紫衣,一看就不是她惹得起的人物。
他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摇晃着的玉佩,顿了顿,面容即刻放松了下来,关切道:“没事,我知道姑娘是不小心的,不必道歉。倒是姑娘你,可是撞疼了?”
姜钰雪赶忙摆摆手,回道:“没、没有!我没事,实在抱歉……”
她一边应着,一边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
男子笑了笑,看了一眼周遭,提醒道:“姑娘站在这可不安全,这边车多人多的,容易碰伤。”
姜钰雪点了点头,对他的关心以示感谢:“没事,我在这等人。”
“等人?”男子挑了挑眉,问道,“姑娘这是要出宫了?”
“嗯……”姜钰雪小声应道,心里实则有些为难,她不大喜欢跟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闻言,男子面露疑惑,继续问道:“你同你夫君这就要走啦?”
“啊?”姜钰雪一时诧异,“我……”
她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了姜子逸的呼唤声。
“阿姐——”
见车来了,姜钰雪偏过头同对方说道:“公子,我的车来了,我先告辞了,公子再会。”
说完,便一路小跑了过去。
“嗯,再会,姜姑娘。”男子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看着马车远去。
身后站了许久的侍从走上前来,说道:“三殿下,快到时候了。”
男子低低应了声“嗯”,视线还停留在马车远去的方向,饶有意味地摸了摸下巴,勾着嘴角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你那个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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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内,正堂两侧各自摆放了一排桌案。宫女们款步上前,将桌上的酒杯陆续斟满。
因着今日连亲王和几个皇子都会出席,殿内的气氛比往常拘谨了不少。
姜甫坐在众臣之首,位于亲王之后,隔着中间的一条不远不近的过道往斜对面望去。
在众人目光的追逐下,裴敛信步行至桌案前,缓缓俯身入座,月白的衣袂随着动作平整地铺散在坐席上,没有一丝凌乱。
一言一行尽显矜贵清冷,将世家严苛的家教和与生俱来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姜甫远远看着,至今还是不相信自己女儿已同这样的人成了亲。
他原本是打算给她寻个温柔体贴的夫君,不求什么高嫁,只要待她好,让她不愁吃穿,不受人欺负便行。
谁能想到,这一嫁,竟嫁到了那么一个高处。
“那个就是小世子?”坐在姜甫身侧的李兰惜从一旁探出头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王府没有回门,李兰惜因着从未见过裴敛,又在请帖的名单上知道了他会出席,便特地趁着身子好转的时期来看看。
姜甫看着身侧探头探脑的夫人,忧忧地劝了句:“你收着点……”
李兰惜没听他的,又往周遭望了望,皱眉道:“他怎么没带雪儿来呢?莫非是两人感情不好……”
这话听得姜甫直冒冷汗。
之前因着李兰惜身体不好,他只道姜钰雪的这门婚事是极好的,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病,没想到她身体好转后竟要求亲自来看看。
端王世家家教严苛,跟姜府可全然不同。
自家女儿自幼学的全废,交际礼数也不会,骨子里头缺心眼,嫁过去不用想都知道不受待见。
但他又没法直接说,只好又找了个借口圆了圆:“世子没继位前一般只封侧妃,侧妃不同于正妃,不需要参加这些宴席,没来也是正常的,你莫要担心。”
李兰惜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觉此事关乎到女儿的终生大事,姜甫没有骗她的道理,便也没再纠结。
两人说话间,众人的视线又骤然变了个方向,往裴敛的身后看去。
“你果然把那个玉佩给她了。”李珣身着金边紫衣,脚下是一对绣了祥云纹的皂靴,站在人群之中衬得格外显眼。
他说着,若无其事地把原本坐在裴敛边上的五皇子挥走,换作自己坐在了他的身侧。
裴敛闻声看去,颔首应道:“三殿下。”
闻言,李珣摆手道:“叫什么殿下,你也是殿下。我们两个同岁,你甚至比我大上几个月,我还得喊你一声裴兄呢! ”
“三殿下的心意臣领了,但此为御前,该有的规矩应当要有。”裴敛淡淡回道。
李珣见他越叫越生疏,干脆也不再说这个,换了个话题道:“我方才见到你那个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