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葛承被关在牢中,只等他最后再来看一眼,便要拉去行刑了。
阴暗的地牢潮湿发臭,裴敛走到关押着葛承的牢门前停下。
他示意守门的侍卫将牢门打开,自己走了进去。
“葛大人。”裴敛看着地上趴着的葛承,说道。
如今的葛承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光,头发凌乱地黏在一起,脸上满是肮脏的泥土。
只是那双原本空洞的眸子,在听见裴敛声音的那一刻,陡然闪烁了一下,然后抬手抓住了他的脚。
侍卫见他动手,忙上前要去将他打开,却被裴敛给抬手劝住。
抓在脚上的手指与衣摆下悄悄画着字,写道:有话。
裴敛偏头看向身后的几名侍卫,命道:“你们回避。”
几名侍卫知晓他的身份,不敢多说多问,纷纷退了下去。
地牢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时有时无的滴水声。火把在黑暗中摇晃着,照得人身形扭曲。
裴敛低头看着地上的葛承,再次说道:“葛大
人。”
方才还空洞的眼神,此时已经变回了无比清醒的状态,只是那眼中没有了风光时的傲气,只余下最后苟延残喘时的不甘和愤慨。
葛承抬手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吼中,深深地往里扭了几下,尔后呕出了一大片胃液。“哐当”一声,一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他抬手将钥匙捡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往上递去。
裴敛蹲下身,接过那把钥匙,见到他开始在那滩发臭的浑水中开始写着什么。
他……不……是……皇……子……他……是……
裴敛看着对方书写出来的文字,眉头紧蹙。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
然而,对方还未将接下来的半句写完,忽的浑身一颤,从嘴里呕出了一滩浑浊的黑血,倒头砸进了这片血水中。
裴敛一滞,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人已经没了。
他沉沉叹了声气,抬手替他阖上双眼,将钥匙悄悄收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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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敛又在宫中连着处理了好几日事情,总算是将此案给结了。他将剩余收尾的工作交代给了洛十一,自己骑着马往姜府赶去。
这几日,他均是派人传话,告知姜钰雪自己还未处理完公事,暂不能回姜府看望。好在刘易给李兰惜开的药确实有效,让他能专心做完手头的事再回去。
他甫一踏进姜府,便见到自己的老师站在门口,对着他说道:“臭小子,回来啦。”
“老师。”裴敛颔首应了句,问道,“李夫人如何了?”
刘易转身走在他前面,回道:“给她开了药,喝了几日,已经精神多了,小姑娘别提多高兴了。我估摸着再喝两三个月,就能好了。”
闻言,裴敛松了口气,回道:“多谢老师。”
刘易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老家伙又叫你进宫?以前王府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他出面,现在倒是老不死的让你忙前忙后,真是给他脸了。”
裴敛轻叹一声,也没再劝他慎言,只是解释道:“是我离京前有些事还未收尾,与陛下无关。”
刘易懒得再听他说这些,晦气地摆摆手,说道:“改日带我去王府诊诊吧,算下来,亲王怕也时日不多了。当初给他开的药,大抵已经不管用了。”
“是。”裴敛应道。
刘易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问道:“你当时说想在亲王死前把你生母的死因查清楚,现在查得如何了?”
“查了一部分,”裴敛回道,“但……还有线索串不起来。”
刘易沉闷地吐出一口气,本想说什么,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朝着这边跑来,遂直了直腰板,说道:“再说吧。小姑娘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径直离开了。
姜钰雪在屋内听到裴敛回来了,急匆匆地便往门口跑。
这几日,李兰惜已经能自己走路,还能跑上那么几步,病情肉眼可见的好转。她高兴得哭了好几天,有好多好多话想跟裴敛说。
“殿下——”姜钰雪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人,挥手唤道。
几日的疲累在见到对方笑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裴敛微微勾了勾嘴角,抬步朝对方走去。
姜钰雪往前一跳,一把扑进了对方怀中,大声喊道:“殿下!你回来了!”
裴敛没料到她会抱他,浑身一滞,环在她身后的手还没扶住,就见对方从自己怀里抬起头,急切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娘亲好多了!这几天能走能跑,吃得也好睡得也好,气色也好了……我……呜呜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