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却觉得悲凉。
「抱歉。」他甩开时父的手, 头也不回地打开包间门。
包间内灌进穿堂风, 时序听见方俏俏带着哭腔喊他名字。
他没回头。
酒店走廊内,端着盘子的服务生瞧见从最里面的包间走出来的男人,板着一副面孔,走路带起的风掀起风衣的衣摆。
身后传来尖锐的高跟鞋声。
「时序!」
路过的服务生们贴着墙边, 周芳礼路过时微微向她低下头。
周芳礼难得失了从前严肃稳重的样子, 一向一丝不苟的短发也凌乱了几缕,她几乎没怎么戴过的珍珠耳坠,也因为走的这两步在耳垂下乱晃。
「你给我站住!」周芳礼从时序身后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强制他停下。
「二十几岁的人了,当众乱发脾气摔门就走的臭毛病究竟是跟谁学的?我跟你爸的脸真是都让你丢尽了!」周芳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时序,唇上的口红有些蹭花了也浑然不知, 「俏俏哪点配不上你?」
时序转过身, 看向周芳礼的眼睛不带一丝涟漪。
他明明已经说的那么清楚,可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还以为自己是在闹脾气。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时序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结婚的。」
「呵。」周芳礼打量着时序, 冷笑一声,「是不会跟俏俏结婚,还是跟那个乡下妹。」
「陈若兰。」时序克制着自己, 冷静地告诉她,「她有名字,她叫陈若兰。」
周芳礼一副不关心别人到底叫陈若兰还是李若兰的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仰着头打量她这个越来越把控不住的儿子。
他这个从小就是家长眼里最省心最骄傲的儿子。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回头是岸」的劝慰:「你觉得我这个当妈的会害你?作为过来人,我们只会给你安排最好的。」
「妈。」时序拂开周芳礼抓着他的那只手,语气里听不到任何的感情。
他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和爸结婚,过这样的日子吗?」
周芳礼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为什么不?」她坚持是因为那个乡下妹把自己儿子的魂勾走了,将条件摊开摆在他面前,「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知根知底的家庭,贤惠又拿得出手的妻子。」
她几乎是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声响:「至于那个乡……陈若兰,你想都不想要,我不会同意她的。」
时序最后的耐心伴随着电梯抵达的「叮」声而消失殆尽。
他已经按亮下行键:「这就是我跟你们的不同之处。」
金属门缓缓闭合的缝隙里,他看向周芳礼的眼神有片刻的动容:「妈,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时序没有看到周芳礼最后的表情。
-
陈若兰看着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
食材全部切好,码在厨房的台子上。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与时序分开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陈若兰没忍住,给时序发了条微信,没有等到回复。
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
手机摆在她的手边,公放的声音里,冷冰冰的女声一遍遍回荡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陈若兰按掉电话,与桌子上的蛋糕大眼瞪小眼。
直觉告诉陈若兰,时序与他父母这顿饭估计吃的并不愉快。
「咕咕——」
她肚子在抗议。
彼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陈若兰又给时序拨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不管你了,我要吃饭!」陈若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过了一秒又扑到沙发上,把手机捡回来。
大门的密码锁开始「滴滴」的响起。
人终于回来了。
陈若兰喜出望外。
谁让他回来的这么晚,这次一定要惩罚时序让他亲自把碗全洗干净。
她想。
陈若兰快步将所有的灯都关上。
将手中捧着的生日蛋糕点燃蜡烛,走到门前,等门打开的一剎那,她已经换上笑脸,大声喊道:「生日——」
窗外,一道闪电闪过,短暂的照亮了室内。
「快乐」两个字被随之而来的轰隆隆的雷声一起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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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礼和时父连番轰炸的电话让心烦意乱的时序关了机。
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将车开到了海边。
车窗降下来时,秋风裹卷着海水的味道一起呼啸着闯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