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季无虞给他点添烛火,又一次差点打翻了灯盏时,终究还是自己先憋不住了。
祁言一把抓过季无虞握着灯炳的手,在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的前一刻用了点力按住了。
季无虞被迫望向他,在充满审视的目光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摄政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这话说得周正,若放在别人嘴上祁言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偏偏是季无虞,他一下子便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嘴角,语气软了下来,
“放下吧。”
季无虞乖乖照做,祁言见她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便开口询道: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季无虞头埋得低了,没说话。
祁言轻笑一声,提起笔在一旁云龙纹的端石砚上勾了两笔墨来,饶有兴趣地顺着笔上的紫狼毫,又道:“是和裴泠沅有关吗?”
季无虞闻言抬起头来,迎上祁言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躲闪。
“也不必如此紧张。”祁言把笔搁置在一旁,腿一岔,听故事般问道,“我不过是好奇,你去温玦哪儿也才几回,又不可能天天都碰到裴泠沅,何故对她这般挂念?”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季无虞眼神是溢出来的坦诚,说道,“她是我,极其钦佩之人。”
“当年,你拒绝了我时,可是没有半点犹豫。”祁言朝她一挑眉,变了调道。
“你怎么总记挂着这事。”季无虞被他这语气给气笑了,但总算是眉头没再皱着了。
祁言见她吁了口气,以为她会接着说点什么,结果刚要说出口的那零星一点掏心话被硬生生塞回去了。
“我能再和她见上一面吗?”
一股淤血差点淹没了祁言的喉咙,他撇撇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季无虞。
她果真是季无虞。
亦还好她是季无虞。
祁言收回总想再挖点什么出来的目光,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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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泠沅再见到季无虞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见笑了。”
说来也是,进了刑部大牢的人,哪怕是青霄之上的中丞郎,也得连着官服被剥下一层皮。
裴泠沅头发梳得规整,鬓角偶尔几缕落下来也被别到一旁,她的眼神依旧冷着,空洞无物的那种冷。
但谁都清楚,这是滴着水的冰,是一种岌岌可危的寒冷。
季无虞跪坐在了她对面,小声地叫了一句她的名字。
裴泠沅见她比自己还紧张,出声宽慰道:
“我不过是在这呆了几天,又不是死了,你何至于这般沉着脸。”
季无虞气瘪,“我是担心你。”
裴泠沅瞧她那样,立马大笑两声,说道:“季姑娘来了,蓬荜生辉!”
都落到这般田地还能笑得这般开心,季无虞心里又气又恼,转而又急切地问出了自己这些天心中的不解。
“你和瞿烨……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名字的裴泠沅眼皮跳了一下,转而勾了勾唇,“你觉得呢?”
“我不信。”季无虞紧盯着她,“我不信我心中的那位裴大人,稀得这般的货色。”
裴泠沅眸色一滞,摇了摇头。
“我和他曾经,曾经是恋人。”
“曾经?”
“现在不是了。”
裴泠沅说这话时,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惋惜。
季无虞想,她是在惋惜瞿烨,还是惋惜曾经……曾经的一切。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裴泠沅似乎已经不再愿意提起,她绕过过往,直逼当下。
“那日他差人来信,说要见我,我赴约后他忽然就……”裴泠沅似有些难以启齿,长叹一口气,“总之就是莫名其妙一堆人冲了进来撞见了,随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是有人要陷害你吗?”季无虞愕然道,“是、是他,是瞿烨故意的?”
“我不知道,但纵然是,他大概也只是一个推手,这背后的人……”裴泠沅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猜都能猜到是谁。”
“既如此,那你为何……”
说罢,季无虞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疏,递给她,本打算接过的裴泠沅在低头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这是你上奏陛下的自辩折。”
季无虞鼻头发酸,替她打开,里头是硕大的“无可辩”三个字。
“为什么是‘无可辩’?”
裴泠沅别过头,似乎不愿回答这个话题,“我不想说。”
“裴泠沅!”季无虞许是气急了,吼了一句,又道,“你知道这几日郅都城内有关你的一切都被传成什么样了吗?”
“我知道。”对于那些自己的流言蜚语,裴泠沅表现得似乎很平静,她极其淡定地说道,“他们说我能入宪台是因媚惑君上,更说我来者不拒,上睡皇帝,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