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志气高昂的楚军在得知此令后都只觉此战怕是必败。
季无虞□□之马也似乎感知到了主人不安的情绪,显得有几分躁动。
可她表现得仍旧极其冷静,连汗都没有多流一滴。
因为季无虞太过清楚,肋下三寸若被捏于敌人掌心,最好的解决方案是,要么杀了敌人,要么,便是自剖其心。
…………
城楼上的萧姝未同样也看不清季无虞的脸,但她十分清楚,这位雷厉风行的季大人,一定很纠结。
她抚了抚祁言那一掐即断的脖子,轻声问他,“你说,她会选江山,还是美人呢?”
…………
季无虞站立在这片祁言曾经驰骋过的土地上,思绪却陷入某一晚的栖梧宫内,跳跃的烛火上。
那天祁言问她,若是她的话,会选江山还是美人。
季无虞记得,当时她糊弄了过去。
但现实就像是逼着她答完这题一般,逼着她直面祁言的眼睛。
季无虞偏过头看向同样朝自己看来的辜振越,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辜将军,出兵。”
辜振越吓得环顾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说道:
“祁临弈还在萧姝未手里,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兵?又怎么会有人敢出兵!?”
季无虞的心陡然冷到了最低点,她拉过辔头开始朝城门方向奔去。
无论是楚军还是辰军,都被她的举动惊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人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疾冲的季无虞在某一处放慢了步伐,她弯下腰,将整个人俯在马背上,最后拿出绑在马上的重弓,再从箭筒里取出一只长箭,拉弓上弦,身似弯月般朝城楼之上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祁言曾握过季无虞的手张开大弓,看向几乎被打穿了的靶心,极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说她学得很好。
季无虞学得的确很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依旧箭无虚发,一击即中。
箭矢穿过祁言的胸膛,他的笑也凝在了那一刻。
没有什么时候的痛苦值得人永远记住,除非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血从祁言的嘴角缓缓流下,本钳制住他的萧姝未也被季无虞的疯狂吓得面色惨白。
祁言口含鲜血奋力挣脱了萧姝未的束缚,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箭,转而便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便朝萧姝未的胸口刺去。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她。”
这是萧姝未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祁言的身子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也随之消失在了季无虞的视线中。
她连眼泪都忘记流了,她只记得自己高举那把亲手杀死摄政王的弓,高喝了一声,
“全军听我号令,出兵!”
…………
龟甲在火焰的烤灼下裂开了一道缝。
季无虞看不懂这些,便开口询问对面正在端详兆纹的无明,
“是凶,还是吉?”
“大人可以放心了,”无明微微颔首,“此乃大吉之兆,本次伐北,楚军定会大获全胜。”
季无虞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火焰徒然跳高,在一声剧烈的响声后,龟甲又次裂开了一道新的缝。
无明在看到新的裂纹后,眸色滞了滞。
“这是……怎么了?”
季无虞的声音响起,无明立马敛好了神色,
“大人,卜卦已经结束了。”
听罢季无虞便也站了起来,连声道谢后走出了门。
屋内只余下望着最终的卦象久久没有回过神的无明。
“有得必有失。”无明喃喃自语道,
“季大人,你又会失去什么呢?”
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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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城破,太后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未被收复的其他州城纷纷献城投降。
营帐内,季无虞哭得泣不成声。
她紧攥着辜振越的衣袖,一双血红的眼流干了她这辈子的眼泪,“我杀了他,我竟然……我竟然亲手杀了他?”
辜振越心如刀绞,他回握住季无虞的手,“无虞,不是你的错。”
“辜振越,”季无虞仿佛被人遏制住自己的咽喉一般,只觉快呼吸不过来了,她紧咬着牙关,挤出了自己的恨意,“我要让北辰亡国。”
“辜振越,我要让北辰亡国。”
此时此刻,辜振越已经顾不得季无虞这句话多么不切实际,只能是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告诉季无虞,
“好,我答应你。”
帐帘在这时候被掀起,白缨走了进来。
季无虞望向她,愧疚又一次涌了上来。
白缨的脸色却是极淡,她对辜振越说道:“将军可否挪个地,我有要事与季大人说。”
辜振越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眼季无虞,在她点头后才离开。
等他走后,白缨坐在了季无虞的面前,季无虞嘴唇嗫嚅了很久,却迟迟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