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香楼不是个好谈事的地方。”
祁澈皱眉,“为何?”
“塘香楼的东家,曾是朝翊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又是祁言的人。
“那我以后来你府上。”
“殿下的轻功还没到能不被人察觉的地步,来我府上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你!?”
丘独苏拿过祁澈的杯子,饮下前摆了摆手,
“我不教啊。”
祁澈咬着牙,“我也不需要。”
“赐婚圣旨这两日大抵便能下来了,京兆府这边你看着办。”
“我自然会给姐姐一个满意的答覆。”
祁澈在说到季无虞时,语气一定会放得很柔,但丘独苏知道,他的心,是冷的。
“你很懂那位季大人。”
祁澈轻笑了两声,开始把玩起腰间的玉佩,那是他被封亲王那天,季无虞送给他的,她的笑一如往常,说这是选了许久的料子找了极好的玉匠雕琢而成。
“这一次姐姐给你,可就不要随意给宁宁了。”
辜宁听见姑姑说到自己,立马过去揪着季无虞的裙角说她也想要。
季无虞被她闹得不行,丢给祁言哄了好一阵。
其实祁澈很想问她,为什么不是她自己雕的。
但是祁澈没说,他只道:“谢谢姐姐。”
“姐姐这人呢,最是宅心仁厚了。她见不得这世上任何的欺凌与不公,也见不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祁澈把其中两个字咬得极重,“所以她一定会对那位杨将军出手相助,也一定不会拒了陛下的赐婚。”
丘独苏闻言一愣,多年前的一幕在他眼前闪过。
景佑二十五年的春天,季瑾淑离开了郅都,章和太子于宣政殿上大谈变法,以储家为首的群臣激愤皆出言反对,而顺帝并未表态,只在当夜召见太子入宫。
第二日,禁军便围了东宫,太子或将被废的消息便传满了整座郅都城。
东宫内人心惶惶,而那位漩涡之中的当事人正襟危坐,甚至还有闲心思和他的伴读对弈。
“苏苏,我又赢啦!”
祁序把最后一子丢在棋盘上,看着面前明显心不在焉的丘独苏,撇撇嘴,
“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最后还伸手抚上丘独苏的脸给他强行挤出一抹笑。
“殿下!”丘独苏吓得赶紧抓过祁序的手制止他这逾矩的行径,“您可知现在朝堂上下都在说,陛下意欲废储。”
“知道啊,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祁序温润的脸便如石像一般定在那一刻,他伸手将面前的棋子全都推散开,不论黑子白子,均无一例外从棋盘上跳出再落下。
他在黑白相间间直直地望着丘独苏,最后叹了一口气。
“他是皇帝,天上地下,他最大。”
“可殿下是太子,只要再进一步……”
祁序冷眼瞥了他一眼,丘独苏没说出的话被生生压了下去,可等他弯下身子去捡棋子时,丘独苏还是开口了。
“文德皇后于上月仙逝,陛下分外悲痛,如若这时殿下请旨为娘娘守灵,必然能得到陛下的宽恕。”
他是东宫僚属,太子伴读,站在这样的立场上,他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祁序还是不可置信地抬了头,“如若只会揪着对方的软肋攻击,那我与尚未教化过的禽兽有何区别?”
回忆在此刻止住,丘独苏望着祁澈,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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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平十二年,九黎内乱.
传回郅都的密报说,是九黎二公主时穆白趁老领主弥留之际领兵造反,意图不轨。
祁言刚一得了消息便入紫宸宫议事,虞园的灯直到午夜都未曾熄灭。
终于在留葵劝了季无虞三次快回房就寝时,祁言回来了。
但面色极为凝重。
季无虞几乎是跑着过去抓住祁言的衣袖,“穆白怎么样了?”
“事发太突然了,九黎如今只有时穆则传信来说让郅都这边派人前去围剿。”
“什么都不知道那怎么便说她是造反?”季无虞眸中满是震惊,“是她还是时穆则?老领主生前从未指定过下一任九黎领主。”
“我已派楼影去九黎了,你且放宽心。”
孕期受激素影响情绪起伏不可谓不大,季无虞根本静不下来,“她如今生死未卜,我根本没办法……呕!”
季无虞又忍不住想呕,祁言吓得赶紧忙拍她的背,留葵也适时递上乌梅到她嘴边。
晚膳几乎吐了个干净,垫上好几颗后才稍稍好转。
季无虞捂着肚子坐下,见祁言的眼中除了担忧还有几分犹豫便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不论是否是时穆白造反,郅都都一定要派兵前往。而郅都驻军中能调任龙武军的,只有三人。祁澈不可随意离京,杨旷则与宜安公主将要成亲。”祁言顿了一下,“所以陛下提议的人选,是辜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