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笑,
“人生看得几清明,不如归去。”
归去?他想要自己归到哪里去?
明明是老狐狸,却当她面把尾巴藏起来装善类,季无虞在心里气急。
“快些走吧,灯会散了。”
这话比起方才,多了几分温度,似乎是忠告般。
季无虞见罢,再不纠缠,只是还尚有礼貌地行礼以谢过这一饭之恩,便出去了。
倒是个乖小孩。
祁言在心里念道,可终归是小孩子。
她走后没多久,便有敲门声传来。
已经摘了面具的祁言抬头,来人是个面如冠玉的郎君模样,摸着面具的手松了开,挑了挑眉,“今夜不去陪你家老爷子喝上两杯,来我这作甚?”
“过几日便回西塞了,有的是时间陪他絮叨,少这一会也没差,诶?”辜振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方才那小姑娘是?”
祁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是陆其远家的婢子,不知为何竟到了我这。”
“陆其远……”辜振越走到祁言的对面,望着面前这一遝,明显有人动过的,“他近日身上的麻烦可不少,底细摸清楚了吗?”
“已经派人查了。”
两人还在谈着,忽然一只海东青从窗外飞进,落在辜振越的肩头。
对视了一眼,辜振越便侧耳过去听它叽里咕噜了几句,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海东青扑腾了两下他的翅膀又飞走了。
祁言心里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辜振越开口道:“陆府出事了。”
祁言抬眸。
“陆府走水了,因着位置偏,今夜又是元夕,方才发现时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人怎么样?”
“无一幸免。”
祁言忽然想到了方才那个闯入的小女孩。
他记得自己对她说:
“人生看得几清明,不如归去。”
她此刻却真是没得归处了。
祁言心中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原因估摸着此刻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只是……”辜振越眉头紧皱,转而问道,“这是否是太过于巧合,那女孩有和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倒没有。”祁言说道,“她只说她不愿在那呆着,便逃了出来。”
辜振越眉一挑,语气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这理由,确实也太过拙劣了些。”
“那你便帮我去和王府那边通个气儿。”
“什么?”辜振越抬头。
祁言轻笑一声,“留了她吧。”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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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元十八年秋,永乐王府。
“姐姐!”
听到这一声,季无虞便知着是永乐世子。
她自半年前那场惊魂动魄后,便被知秋姑姑捡到带进了王府,又因机缘巧合与世子结识,成为了他的伴读,日子也逐渐归于平静。
“澈澈来了!”季无虞笑道,“今日淮先生放得可真早。”
“太学大考临近,他才懒得拖我堂呢。”祁澈撇撇嘴,语气听着对他的教书先生淮济颇有微词,可很快又欣喜道,“而且今日我师父回郅都了!”
季无虞大惊,“辜将军回来了?”
“辜”这一姓极为罕见,却是能让南楚乃至整个大陆一听便为之一震的存在。
南楚武将同文官能依仗门荫入仕不同,终身不可世袭,但辜家一脉自随太祖南征北战以来便是战功赫赫,以至于南楚虎骁军统帅几乎为辜姓所垄断。
在一些边陲小地,辜家在民间的声望甚至于力压皇家。
而世子师父,正是戎安侯二子辜振越。
“是呀!陛下设了宴,午后便能在演武场见着了,姐姐要一起去吗?”
“从前便听你念叨,如今可算能见着真人了。”
“是啊,听说师父还从西塞带回了几匹品相极好的烈马,今日总算能见着了!”祁澈说罢又补了一句,“姐姐也是试试!”
听到要骑马,季无虞便犯了难。
别说什么骑马了,她可是光听见马鸣声都能被吓破胆。
一时间,这位传闻中的辜将军在季无虞眼中也变得不再吸引人。
可已经答应下祁澈,季无虞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演武场,本以为还要等人通传,没想到来接应他二人的,便是辜振越本人。
季无虞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以为不过是个品阶高点的武将,没承想祁澈直接冲了过去大喊一声,
“师父!”
高头大马之上骑着的人,红缨轻胄,缺胯袍衫,腰缠青腾蛇纹银绦,脚踩云头乌皮靴,不过是楚朝寻常武将的打扮,可偏偏英挺剑眉斜飞下一双好眸子皂白分明,唇似丹朱,鼻如玉柱,是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的好颜色。
季无虞有些出神,却不承想辜振越已将她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个遍,见她仿若真是痴傻了,才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