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素脸上的血痕已经结了痂,稍一撕扯便又是血肉模糊,她在浓重的血腥味中恍然想起,这是南楚人口中的玉面修罗。
在郅都城的富贵中浸润了近十年,可回了西塞仍是令西氐人闻风丧胆的玉面修罗。
“是丘独苏派你来我身边的吗?”
杞素咽下了一口血水,“不是……”
“清风茶馆内管事的人已经被抓了,他并非无根无依之人,绑了家眷在面前,便什么都招了。”辜振越望着面色煞白的杞素,笑了,“说实话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杞素,你知道勾结西氐是什么罪名吗?是叛国。”
辜振越把烙铁逼近杞素的脸,热气奔涌而来,杞素不敢闭眼,也不敢睁眼看去,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企图离这个可怖的东西远点。
辜振越半蹲了下来,低头靠近她,“我再问你一次,这是不是丘独苏的意思。”
“不是……”
“你还撒谎!”
辜振越怒吼一声便要将烙铁往她嘴里塞,杞素吓得涕泪横流,血水混着泪水在脸上糊了一脸,她想要起身给辜振越磕头却无济于事,只能哭丧着一遍遍道:“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辜振越觉得头疼,她明明看着怕死,却始终不承认此事和丘独苏有关,总不能说的都是真的吧。
若是真的……
辜振越有些古怪地看了眼杞素。
那她背后到底是谁?
“辜将军!辜将军!”
门外传来陈津的声音。
“进。”
陈津急吼吼地就进来了,见着在旁边被绑着的杞素,被惊得直接定在原地,辜振越则气定神闲地把烙铁放回炭盆里。
“怎么了?”
陈津赶忙压低了声音在辜振越耳边回话,“映雪山庄那个大弟子,叫叶常青的,又来了。”
辜振越侧目看了眼杞素,上前一计手刀便把她打晕过去,又吩咐陈津留下看守,这才出了营帐去见叶常青。
叶常青一上来便问他,“杞素在哪?”
见他这般紧着杞素,辜振越却只是悠哉悠哉地坐在了主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叶常青急了,着急忙慌地解释道:“这事和她没关系,粮仓的位置是我告诉她的!”
“那消息也是你传给西氐人的吗?”辜振越冷笑一声,“叶常青,叛国这么大的罪名,你也要替她担吗?”
叶常青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罪先姑且不论,”辜振越把贴身匕首拔出,便往桌上一捅,在一声巨响后,他道,“这件事,丘独苏有没有参与?”
“不可能。”叶常青当即就否认了,“他绝不会背叛南楚。”
辜振越对于“丘独苏”这个人的全部印象,只基于“扶子胥”这张皮。
虚伪,诡计多端,和蛇一样恶心。
这是他是对丘独苏的评价。
祁言听到这话时不置可否,脑中那个隔了很多年的丘家庶公子的形象逐渐模糊,只记得丘老爷子当年也曾站在过北辰朝堂上舌战群儒,是忠肝义胆之士。
“那究竟是为何?”辜振越冷笑一声,随即转而威胁他,“叶常青,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现在居然敢站在这里为她开脱,本帅便能直接派人去剿了映雪山庄,悬云峰很难攻下吗?恐怕不是吧,若非太祖那几分薄面,虎骁军的铁骑,早就将其踏平了。”
叶常青沉默了。
辜振越说的是实话。
削弱映雪山庄这一卡在蜀地的心腹大患的实力本就是祁言所要做的,如今矿山的采卖权已收回朝廷,无铁便无法制武器,他拿什么来抗衡郅都?
“叶常青,本帅只要答案。”
似乎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叶常青终于说出了那个藏在杞素身后的秘密。
“杞素,是西氐人。”
第168章
| 168
朝元年间,南楚与西氐曾爆发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辜振越奉命率虎骁军出兵,杞素的母亲阿史那便是在这个时候逃难至蜀地的。
那时的杞素还叫萨尔娅,在西氐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
阿史那长了张极为典型的西氐人的脸,鼻如鹰钩,高耸入云,深受其害的蜀人并不喜欢她,阿史那找不到合适的营生,只能带着萨尔娅沿街乞讨。
有时人们会拿石子打她,有时人们又会给她吃的。
或许每个悲惨故事里都要有一场大雨。
蜀地的那场雨倾泻而下,狂风不断地吹卷着乌云,阿史那在这场大雨里生了重病,萨尔娅哭得很伤心,但没有郎中愿意医治这个西氐女子。
有个好心的路人告诉他,往东边走有座山,山上有个叫映雪山庄的,映雪山庄的庄主每个月都会下山为他们义诊,是个好心肠的人,去那说不定能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