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箭来!”
她厉声一句,千芍便把弓箭递到了萧姝未的手上。
这箭是军中所用的兵箭,寻常人拉开尚且费力,更何况是一个十岁出头的稚子。
萧姝未从背后环住元胤,顺着他的手将箭驾了上去后,一手抓弓,一手拉弦。
她贴着元胤的耳朵,低声道:“松手。”
“母后……”
此刻元胤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可他只要一想起自己曾经因为罚抄罚哭后被母后大声训斥为“弱儿”后,便再也不敢让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萧姝未吼了一声,“松手,告诉他们,你是皇帝,皇帝是不允许任何人置喙的。”
元胤生来便是皇帝,可他从来不懂何为皇帝。
李福全告诉他,皇帝是九五之尊,掌握着世间一切的生杀予夺,可元胤连自己所养的一只小猫也护不住。
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或许是感受到了豢养自己的主人的恐惧,一声猫叫从床下传来。
年轻美艳的太后弯下身子,抓起那只白得惹人厌的猫,然后当着他的面,
抽筋扒皮。
“我不是皇帝,我不要做皇帝……我不要!”
元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挣脱了萧姝未的束缚跑走了。
萧姝未望着元胤的背影,面色越来越冷。
她张开弓,将箭矢直接对着元胤。
李德全跪了下来。
“娘娘,娘娘三思啊!”
萧姝未连眼神都不舍得给他,嗤笑一声,松了手。
她的箭法是极好的,箭很快便飞了出去,在元胤的耳侧擦边而过,最终落在了被绑在木桩上的人的身上。
元胤顿住住了。
日日都在自己跟前晃的那张脸的眼珠子凸起,一口血从他的喉间吐了出来,撒在元胤的脸上。
元胤昏了过去。
萧姝未则仍是笑着。
…………
几乎在军报传来的下一刻,盖有摄政王亲印的诏书便传到了辜府。
三日后的点将台下,旌旗蔽空,三万将士齐缟素,海东青扑朔着他的羽翅停在了辜振越的肩头,他面色凝重高举长刀,高喝一声:
“出发!”
季无虞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望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走近,身后有人走近,“怎么一个人在这?”
“想送送他。”
季无虞说完便在行军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皱了皱眉,
“杞素姑娘,她这次也要随行?”
祁言点了点头,“怎么了?”
“辜老将军仙逝的消息传来时,我在辜府,我当时便觉得奇怪,只是那日情形太过混乱,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奇怪什么?”
“按理来说西塞那边的消息多半是秘密上奏,而她几乎是当日便得知的消息。”季无虞抬眼看了祁言,“不是你告诉她的吧?”
“不是。”祁言很坦然,“丘独苏告诉她的。”
季无虞面露震惊,“她莫不是……我师父的人?”
祁言点点头。
季无虞回想起那张几乎和辜振越亡妻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得想到未央宫里的那位。
易容削骨之术,她从来只在书里见的。
她本就眼下心里乱,此时风又起了,初春的风吹得刺骨,祁言脱下外袄披在她的身上,
“风大,回去吧。”
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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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
“大人!大人!”
留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季无虞笔没有停下,只问道:“怎么了?”
“门外有人求见!”
季无虞这才顿了笔,望了眼窗外,确认此时是晚上,不由得蹙了蹙眉头,“这个点了,谁呀?”
“是位女子,她没有说,只说是和大人认识。但婢子斗胆猜测,可能是皇家的人。”
季无虞和宗室女子几乎是没有什么交际,“先让她进来。”
待那女子被留葵领了进来,将自己的斗篷摘下,季无虞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宜安公主!?”
季无虞想起来自己与这位公主确实是见过一次,其余的基本上便都是在辜振越的嘴中。
她刚从扬州回来听闻了赐婚那事便去问过辜振越,可他那嘴巴严得很,讲了一堆有的没的,唯独不扯季无虞最关心的。
“留葵,去取碳火来。”
“是。”
季无虞吩咐完便对上祁舒窈错愕的目光,她连连解释道:“下官这屋里冷,可别冻着了殿下。”
祁舒窈抿了抿唇,“既是冷,大人又为何不支碳火?可是俸禄不够?若是不够……”
“不不不!殿下言重了。”
为杜绝贪墨,南楚官吏的俸禄向来是不低的,即使是最近战事突发,也不至于到拖欠俸禄的地步。
季无虞赶紧打断了她,连连解释道:“是下官身子凉,一热便忍不住想睡,可这一睡过去便也不好处理公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