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县令苏昧远,见过宣抚大人。”
季无虞点了点头,说道:“免礼吧。”
苏昧远站直了身子望向季无虞身后,除了一名婢子竟空空如也,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人是一个人来的?”
“嗯?这不还有一个吗?”
季无虞指了指留葵。
“呃……不是,”苏昧远有些尴尬。
“哦!你说府衙那些人啊。”季无虞说罢嗤笑了一声,只道,“本官一个便够了。”
说完便踏上台阶,官吏们自觉地为她让了一条道,季无虞望向宁安县衙内部的布置,回想了一番自己在沅陵的光景,不免感慨了一句,
“到底是富庶之地,衙门都要修得气派些。”
这话把苏昧远以及诸位官吏吓得不轻。
如今江南接连遭灾,朝廷派下的宣抚使大人这会来夸县衙修得气派,怕不是在说他们几个贪图享乐。
“这这这,大人,这衙门都是先前修建的……”
季无虞望向说话的这人,猜想应该便是宁安县的主簿高实大人,点了点头不予置评。
“大人今日来宁安,不知有何要紧事?”
季无虞回过身望向说话的苏昧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看了眼天,问道:“这个点,几位大人都吃过了吧?”
吃是吃过了,但是……
“都用过餐了。”高实站出来小心说道:“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若是需要……膳厅也可再备着。”
“不用了。”季无虞摆摆手,又看向苏昧远,说道,“既吃过了,那苏大人就陪本官走走吧。”
虽然被单拎出来实在尴尬,但苏昧远还是躬了身子道:“是。”
随之嘱咐了高实几句,诸位官吏便都退下。
苏昧远随之走到了季无虞的身边,试探性地问道问道:“大人是想去哪?”
“济民堤塌陷,最先遭灾的便是临江、宁安两县,宁安离邗城近,便想着今日来瞧瞧。”
苏昧远一顿,应了一声。
“带我去济民堤那吧。”
季无虞的这一句便使得苏昧远大惊失色。
“这……如今还是汛期,济民堤所处低洼一带,且如今已遭损坏,土质松软,随时再次塌陷的危险,大人,不可啊!”
“苏昧远,你很怕死吗?”季无虞偏过头去望向他,问道,“本官可是知道苏大人于储家家宴上当堂拒婚的骁勇战绩。”
她这话说得戏谑,尤其是后头“骁勇战绩”这四个字,都刻意咬重了读。
“都是前尘往事了。”苏昧远低了眸子,却没有反驳她第一句,只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问道,“大人不走吗?”
季无虞挑了挑眉,没说话,跟了上去。
…………
紫宸宫内。
“辜振越,你是要抗旨不成?”
高坐台上的祁升带着怒意呵斥着底下躬着身子的辜振越,而他一旁是拿着帕子擦拭着眼泪的祁舒窈。
“臣并非抗旨。”辜振越的语气里不含一丝情绪,“只是宜安公主金枝玉叶,臣实在不配。”
“配不配还不是将军说了算!”
祁舒窈将帕子往一旁一甩,抖着身子站了起来,身边的辞盈上前扶住她才堪堪稳住不倒下。
祁舒窈推开扶住她的辞盈,直起身子走上前,她抬头望向辜振越,姣好的面容此刻挂满泪珠,
“辜将军是真心觉着配不上宜安,还是根本便不喜欢宜安?”
“喜欢”一词一出,辜振越有些晃神,他已经许久未听见过这两个字,也许久未将其说与他人了。
而随着这两个字,辜振越的脑中不由自主地便浮现起了陶昼欢的脸。
她在自己的回忆里似乎从来便是笑意盈盈,辜振越忍不住溺了片刻。
可下一秒顶着这一张脸的人便置身于清风馆内,拨弄着琴弦。
陶家是古琴世家,陶昼欢更是纤纤素手弹得一手好琴,他耳濡目染便也算是个半吊子。
这一曲下来,便听着了不对劲。
“姑娘是不是有个音弹错了?”
杞素似乎有些讶然,她怎么会想到辜振越竟是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便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暗示,说道:
“曲有误,周郎顾。是奴家心乱了。”
见辜振越久久不语,祁舒窈瘦弱的背脊更加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哭泣声也愈发大了。
“臣待公主向来只是君臣之礼,何谈‘喜欢’二字?”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辜振越说完这一句话后全都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
“你为何要救我!”
祁舒窈剧烈地摇晃着辜振越的身子,又一次吼了出来。
连和陶昼欢在一起都是因着人家姑娘性子温柔,辜振越自己是丝毫不知道如何处理和女孩子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