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雍见状,再度搭弓射箭,他不去射那猪,却是射向它奔跑前方一棵树上,不过一瞬之间,只听“噔”的一声响,那箭深深扎进树身,箭尾连颤动也无。
那野猪中了几箭,本就只剩一只眼睛能看清,面上、身上更是疼痛,已就慌得不行,此刻见又有箭矢射向自己前方,晓得这东西厉害,只得再度转头。
它如此一个转身,却是正把屁股对准了赵明枝。
赵明枝连忙快跑向前,引弓又去射那猪魄门。
如是两回,那猪一身扎满赵明枝射出的箭矢,不住在林间打转,跑到后头,再无力气,终于喘着粗气,口吐白沫,就地栽倒。
赵明枝短短片刻之中,连射数十箭,又往返奔跑,早累得不行,见那野猪倒地,疲惫之余,胸口一股子骄傲感油然而起,忍不住回头去看裴雍,远远叫道:“二哥!”
叫了这一声,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对方先前当众对自己的称呼,一时也不知是不是拉弓太久,竟有些手脚发热。
裴雍哈哈一笑,先回头招呼众人下来,才快步上前,笑着道:“走,看看夫人猎的野猪!”
赵明枝上前一看,只见那猪通身被自己乱箭扎了少说也有二三十支,几度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到底无力,发出吓人嚎叫声。
裴雍上得跟前,先去叫赵明枝,道:“你且转头,莫要细看。”
赵明枝一愣,依言偏过头去。
裴雍也不啰嗦,自腰间抽出匕首,往那野猪喉咙间用力一割,开了它喉管放血,又拽住它一边蹄子,将匕首顺势往猪肚腹下一划拉。
野猪头部、背部的皮毛皆硬厚,肚腹处皮肉却很软,那匕首本就锋利,一拉下来,直接把面前这猪开膛破肚,一时内脏同血一齐爆出,顿时血味四溢。
山坡之上,几个猎手早看得目瞪口呆,尤其先前向众人示警,又竭力劝说他们不要由着裴、赵二人自行捕猎那一个,更是张大了嘴巴。
他自言自语道:“我先还说你们官人太托大了,可他离得这么远,如何好射中?就算射中了,这几头猪年份都大,身上皮厚,同穿了铠甲一样,又怎么能伤得到它……”
站在他身旁,另一名猎户的语气甚至有些艰涩,半晌,才道:“野猪还能这么猎么?居然不用猎狗、猎套也行……”
边上几名护卫就嘿嘿地笑,当中一个不无得意地道:“几头野猪算什么,先前我们官人在西北,莫说野猪,清山林时候,什么大虫、大熊,俱都猎过不知多少,还有那平野上灰狼——这东西成群结队,一来就是二三十只,甚至上百的也不是没有,与这相比,几头野猪,呵呵!”
又有人举了一二例子,无非从前裴官人如何厉害,又说到还有一位官人,分在另一队的,虽不尽相同,也是天生神力。
“……你们别看今日这几头野猪好似外皮粗厚,寻常刀枪不能近身,若是卫三爷在此处,一斧头下去,猪脑袋都得给他劈开花了!”
这些话要是早上出发的时候说,几名猎户必定将信将疑,可此时见了裴雍箭法,再听几人吹嘘,却都只会面面相觑,沉默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下走。
一到下坡地方,几名猎户走在最前,正见裴雍拿匕首给野猪开膛。
其中一人赶忙上前,道:“官人,这畜生留给我们打点就是。”
“正是,这样糙活,小人们来做就是了!”
其余几人也忙跟着附和。
同刚出发时候的态度相比,他们语气里除却原本的恭谨,已是多了满满的恭敬同热情。
裴雍却是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两头猪道:“辛苦诸位去帮着处置了,免得臭了膛——一会拉回去,我只要这头小的,其余你们拿去村子里大家分了就是。”
“这哪里好意思啊!”
另外两头都是大猪,尤其最大那头,远远看着已是骇人,眼下走近了再看,倒在地上,简直如同一座小山,两头加起来怕不有千八百斤,哪怕去了骨头外皮,也有五六百斤好肉,大冬天的,跑这一趟有报酬不说,还白得许多肉,在场的猎户们实在抹不下这个脸面。
众人推辞了半天,见裴雍当真是不要,这才答应了,俱都欢喜不已,又连连道谢,先分出几人去处理那两头大猪,却是留了两人在此处搭手。
唯有赵明枝看这野猪被自己扎得跟个刺猬一样,又听裴雍说只留这一头,其余都不要,也有些发窘,小声问道:“二哥,这一只都被我扎成这样了,不若只留一点肉下来就好,其余的也给他们分了算了……”
裴雍却是笑了笑,走得近了,去握她的手,又拿双手给她轻轻搓热皮肤,低声道:“这是你头一回猎猪罢?我家夫人箭法这样好,自家就猎下来一头野猪,难得还是不是老的,肉看着也嫩,怎么都要带回去给大家都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