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不远不近在后头看着,见宋景壬跟那兵将走了,也跟着身旁人马往边上站去。
天凉露重,她原地站了个把时辰,只做轻微替脚而已,既不走动,也不单独休息,一应跟着寻常兵卒行事,把左右站着一干兵士都看忐忑不已。
等到天边露出丁点鱼肚白,正是人最困乏时候,终于听得更夫过路打更,竟已到了平旦时分。
而此时从后头城墙上跑下来几人,原是宋景壬身旁亲兵来问,听得赵明枝并无离开之一,只得老实退下。
眼看天色渐亮,虽隔重重城门,竟也仿佛听闻犬吠鸡鸣。
赵明枝把不准声音来源,只觉得好似是城内的,又好似在城外,忍不住侧耳去听。
一旁小兵虽隔着帷帽看不到她相貌,却也不敢抬头直视,麻着胆子小声解释道:“好叫殿下知晓,每日城外俱有左近村人送鸡鸭禽肉进京,而今宵禁,人却是要吃喝拉撒的,只好先在城外候着,一旦门开……”
毕竟尚未兵临城下,京中宵禁并不算严格。
天色才蒙蒙亮,不仅城外有人等候,便是城内也慢慢有了行人,推车拉骡,拖儿带女,又有背锅扛囊的,另还有不少车队。
众人虽没有紧贴着城门,却也聚拢起来。
赵明枝打眼望去,正觉人头攒动,忽然听得后头重重马蹄声,又有车轮轱辘声自远而近。
后头排队百姓匆忙让开,远远跑来一队人马,领头约莫二三十人,而后跟着马车不知多少量,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一队人堪堪走近,就有守城兵卒上前拦阻问话。
对面领头那人浑不在意,连马也不下,只一扬手中令牌,高声道:“本官奉命出城,快些开门放行!”
那兵卒不敢怠慢,匆匆过去验看令牌,不知问了什么,引来马上那人一通怒斥,只得退后几步往城门角房方向跑去。
此处声势一起,后头无数人都引颈来看,因不知发生什么,还有骚动的。
不多时,那守城官员便带着几名兵卒从后头急急而来,因人人手持火把,终于将此处情况照得清楚许多。
马背上那人满脸不耐,见得城门官到了,只把腰间令牌举起,道:“还不速开城门!”
赵明枝抬眼看去,虽然看不太清,却也能依稀辨出那形状正是禁军令牌。
第198章 蠢笨
“眼下还在宵禁,没有上头黄绢明令,下官委实不好立开城门。”那城门官迎面上前,嘴里小心解释,一面走,那声音一面变低,只行礼作揖。
二人互相对话,也不知说了什么,那禁卫突然把手中令牌用力一摔,重重砸在面前地上,大声喝道:“本官奉命出城,难道还要同你一一解释?”
他扔了令牌,仍是气未出尽似的,反手指向后头长长车队,怒道:“若不放心,你尽可自去搜捡。”
那城门官忙把地上令牌捡起,把在手中看了一会,做一副犹豫状,半晌,终于转头对着后方兵卒挥手示意。
兵丁们得了令,顿涌向前,冲着车厢快步奔去。
众人不成队形,有快有慢,后几个才在半路,跑得最前的已经到了离得最近的马车边上。
其人才要往上攀爬,忽听几下破空声自高处凭空生起,带着风劈在面前,惊得手足一顿,急忙回头去看,只见那禁卫骑在马上,扭头亮鞭抽来。
他面上一痛,口中痛叫一声,手足一软,当即栽倒在地。
这一来一回,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叫人毫无准备,足足过了三四息功夫,却无人敢说话,只是人人去看那抽鞭禁卫。
而那禁卫一面慢慢收鞭子,骂道:“哪里来的杂种,殿下身旁之物,岂容你随意翻检!”
他话是对着倒在地上兵卒说,脸却又对着那城门官。
大半夜的,此处虽有细微吵闹声,总归人人胆怯,不敢喧哗,此人身着禁军服色,此刻口中又称“殿下”,肆无忌惮,引得所有人都来看,又低声互相交谈。
而随着其人一言既出,后头围绕的不少禁卫骑兵立刻从其打马向后,围在各车厢旁。
一时四下躁动更起。
赵明枝本在后方,此时一路向前,虽听不见前方左右百姓所言,天色不亮,也看不清诸人表情,却能明显感受到场中气氛微妙。
城门官被这样打脸,听得“殿下”二字,也不敢妄动,只好勉强笑道:“好叫军将知晓,此处无中书命令……”
“中书在蔡州,你要手令,殿下手令竟然还不能做用?!”
马上那禁卫压根不待其人把话说完,已是自怀中掏出一份黄绢,就手一砸,骂道:“瞎了狗眼的,自家捡了看去!”
城门官忍气吞声上前捡了,低头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