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钻进柳相宜手掌的瞬间,手掌上那几道浅浅的红痕连带着方才涂抹的药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周六不上班,柳相宜就没定闹钟,没想到一觉睡到接近中午。
主卧里窗帘紧闭,还是一片昏暗,柳相宜转头一看,钟秦淮还躺在旁边闭眼沉睡。
柳相宜悄然坐起,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柳相宜:“?”
居然一夜之间就好了?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不是错觉!
手掌上的红痕居然消失了!
那药这么灵吗?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钟秦淮双手交叠在腹部,昨晚包扎好的白色纱布渗出了丝丝血迹。
柳相宜:“?”
也许钟秦淮的手掌伤得比他严重,柳相宜没多想,起床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就接到了张若澜的电话,说他不准备冥婚了。
“柳总你不知道有多邪门!自从那次上山被一群乌鸦围攻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乌鸦飞到我床头,大半夜的,那嘎嘎的怪叫声把我吓醒了好几次。”
“我算是明白了,大概是钟秦淮显灵了,他不愿意跟我冥婚。”
张若澜叹了一口气:
“这也正常,他生前就对我特别高冷,死了更是不会答应跟我冥婚的。”
张若澜顿了顿,自嘲一笑:
“说到这不怕柳总笑话,我以前还一直把你当情敌来着。”
柳相宜:“?”
张若澜又解释道:
“钟秦淮那个人你也知道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但他对柳总不一样,他总喜欢盯着你,我们私底下都在说,他是不是暗恋你来着。”
柳相宜笑了。
这个暴论……
和“他暗恋钟秦淮”一样离谱。
毕竟昨晚钟秦淮还带他去看王宝钏挖野菜的地方,亲自劝他不要恋爱脑呢,怎么可能暗恋自己?
第9章
“那小子不谈恋爱的。”
所以他不会喜欢谁。就算喜欢谁,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他这个死对头。
柳相宜只当听个笑话。刚挂掉张若澜的电话,一连串的脚步声就在客厅外响起。吧嗒吧嗒的,走路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钟秦淮的。
他打开自家客厅门,走到那条过道一看,钟秦淮家的客厅里,走进来一个幼崽,个子小小的,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超大的袋子。
前面还反挂着一个背包。
后面又背着一个。
总之,除了露出小小的脑袋,他基本上被袋子包围。
柳相宜:“?”
幼崽:“……”
两人四目相对。
幼崽脚步一顿,视若无睹地走到冰箱前,把四个袋子放下来打开。
两袋萝卜。
两袋土豆。
这幼崽力气这么大的吗?
居然背得动四袋土豆萝卜?
大概是看出了柳相宜眼里的惊讶,幼崽骄傲地拍了拍小胸脯:
“窝、窝可不像你这么脆弱。”
柳相宜:“……”
他倚在旁边,见幼崽把袋子里的土豆萝卜一个个地放进冰箱,他大概明白了:
这应该是留给钟秦淮吃的。但钟家村的村长不是说钟秦淮的妈妈在生他之前就死了吗?
那这小孩是……
“是他弟弟吗?”
幼崽一听,简直倒反天罡!那双暖金色的眼睛登时瞪圆了,大声道:“窝、窝是他老祖宗!是他祖祖祖叔爷!”
柳相宜:“?”
也不管柳相宜听没听懂,幼崽说完,将一只土豆擦干净,熟门熟路地塞进冰箱里。
柳相宜蓦地想起学生时代,别的男生无肉不欢,只有钟秦淮例外,有次去晚了,没打到土豆萝卜,端着餐盘坐他对面的时候,神色郁郁的,跟他在那场挑食的较量上意外输掉了。
他问:“这些土豆萝卜哪来的?”
幼崽小胸脯挺得更直了!
“窝、窝买的!”
柳相宜又问:“怎么就买这些?”
幼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阿、阿淮小时候外婆死了,他还太小、不能经常下山,土、土豆和萝卜不容易坏,可以留好、好多天呢。”
“后、后来就吃习惯了。”
幼崽说得语焉不详,但结合柳相宜在钟家村了解到的身世,他也大概拼凑出原因了。
把冰箱全部塞满之后,幼崽心满意足地关上冰箱,然后蹭地一下,一团黑雾之后,幼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乌鸦,从黑雾中振翅飞走了。
柳相宜:“!”
顺着小乌鸦飞去的方向看去,钟秦淮这栋别墅的围墙里竟然长了一株榕树,柳相宜从来没见过这么粗壮的,枝繁叶茂,好似一朵巨大的绿色蘑菇云。
而在大榕树的枝叶间,藏着数百只乌鸦,一排排地挤在枝桠上,竖瞳闪着金色暗光,齐刷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