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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鲜(23)

作者: 恪非 阅读记录

她黄的发瘦的手捏着干燥苍白的纸张,问:“周姐姐,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学吗?”

待在家里虽然有书看,可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憋得都快发慌了。

周小荻沉默了会儿,见她不说话,姚春桃低下脑袋又去翻书。

过了还一会儿,周小荻说:“过段时间,等事情忙完了就行了。”

“那要多久?”

周小荻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更何况她觉得让姚春桃在这里继续读书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学生们的恶意一向直白而尖锐,那些不过心不过脑的话会像刀子一样血淋淋的插在她们身上。

周小荻经历过,自然知道那得多难受。

她并不希望姚春桃同她一样,重蹈覆辙。

周小荻握着姚春桃有些凉意的手,思索了许久,才小心的问道:“春桃,你还记得那些人么?”

“哪些?”

周小荻斟酌了话语:“就是,对你做过不好事情的人?”

姚春桃想了会儿,放下手里的书,问:“是脱我衣服,还弄疼我的人么?”

周小荻不知怎么接话,只能嗯了一声。

姚春桃慢慢回想:“记得的,他们有前面郭乐的爸爸、张蔓蔓的伯伯……还有一些人,我在村子里见过,但是记不得名字。”

周小荻一边听,心脏压得沉甸甸的疼:“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好像是去年。爸爸妈妈都去广州打工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爸爸妈妈给的钱很少,他们有天晚上来找我,说给我钱和我做一个游戏。”

周小荻咬紧牙肉,问:“然后呢?”

姚春桃:“他们叫我脱衣服,可我知道女孩子在陌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是不对的。可他们说不要紧的,这里没有外人,他们只是想和我玩游戏。我想走,可他们把门堵着了,他们说要是我不按他们说的办,就告诉我妈说我在家里调皮。周姐姐,你知道的,爸爸妈妈欠这么多钱,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们叫我脱就脱了,然后他们让我躺在床上,说这个游戏要在床上玩。可他们也脱了衣服。我觉得不对劲要走,他们又在我枕头下面塞钱,说完事之后让我去买一些好看的衣服来穿。”

周小荻紧紧抱着她,怀里瘦小的身子又凉又轻。

“我想着有了这些钱,爸爸妈妈就可以少给我打些钱,就能更早还清欠的钱,我们一家也能早点团聚了。”

周小荻闭上眼,脸颊划过泪,滴到姚春桃的脸上,汇入她的唇中。

姚春桃舔了舔嘴皮,尝到了涩味,扭头给周小荻擦脸:“周姐姐,你怎么哭了?”

周小荻将脸埋在她背后,说:“没事,周姐姐过来有些水土不服,身体不太舒服。春桃,你们学校上过生理课吗?”

姚春桃摇摇头:“没有,我们这里初中才刚刚上英语课呢。”

于是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病了,肚子才会那么大。等到病好了,那突兀可怕的肚子自然就会“消肿”。

她大概能想着那些表面上看上去和善的男人,在私底下到底用了什么样肮脏的手段拖着这个女孩下了泥潭。

姚春桃想到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有些不开心:“他们总是弄疼我,我哭了说不要了,他们还是继续。周姐姐,他们好重,还喜欢压在我身上,还……”

周小荻听不下去了,再听一秒她就要疯,就要崩溃。

她捂着姚春桃的嘴,问她:“春桃,你想吃什么零食,我给你去买。”

村子里最近的小卖部离这里大概还有两公里路,姚春桃怕她找不到,于是跳下床穿上自己的拖鞋:“周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刚走出门,她拉着周小荻,步子一顿,抬起头说:“周姐姐,我忘了,我妈不让我出门,她说我这个样子丑。”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怀了另一个孩子,不管在哪里,都是个另类。

周小荻也能想象村里人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于是将她送回屋子里说:“那我自己去,你就在屋子里等着,你要吃什么?”

姚春桃想了想,舔了舔唇:“想吃旺旺雪饼。”

量多又便宜的零食,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刚刚这里才下了雨,路更难走了,一片泥泞,脚陷在泥地里更难拔/出来。周小荻顺着来时揪着的那根竹子慢慢爬下土坡,然后按着姚春桃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身边都是同姚春桃家差不多的房子,家境好一些的安了铝合金窗子,家境稍差一些的同春桃家一样,也是用的塑料袋将窗户那个大口给封住了。

有些人家的门口坐着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疑惑的看着村子里新来的生面孔。

七弯八拐,直到看到一家红砖瓦房门外放着铁皮板子,上面用红胶带粘出“小卖部”三个字。

周小荻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没开灯,架子上放了些落了灰的零食。

小卖部老板正在看电视,见有生意来了,从板凳上站起来:“要什么?”

周小荻看了会儿,买了不少零食。

因为村子穷,没多少孩子会乐意花钱买零食吃,不少零食袋子上都落了层灰,老板拿着抹布将包装袋上的灰擦了替周小荻装在袋子里,一边收钱一边问:“诶,你是哪家的亲戚啊?好像从没看过你——”

周小荻接过袋子,将里面的零食拿出来,看了眼生产日期,才又放了进去:“姚春桃家的。”

小卖部老板“哦”了一声,眼睛一转,又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回来的?”

周小荻正准备出门,闻言扭头:“什么事?”

小卖部老板舔了舔下唇,说:“还有什么事吗,不就是那丫头被村子里几个男人睡了,她妈回来了喊那些男人要钱!呵,可真是好大的嘴,一个人要五千,这么一闹,他们家不就发财了!”

他说完,又瞅了眼周小荻,看她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念了很多书,没准是他们姚家请的外援,哪是什么亲戚!

周小荻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她提着袋子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再说一句!你知不知道春桃还这么小,她是未成年人,他们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强/奸,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那小卖部老板见她一瞪人,只觉得煞气,朝后缩了缩脖子:“不就是要钱吗,还说的这么严重干嘛?”

周小荻气的握紧了拳头,牙帮子咬的紧紧地,出门憋着一口气回了姚春桃家。

哪知还没上土包,就听到她家喧杂吵闹,拽着竹子爬上去一看,只见姚春桃被一个中年妇女揪着头发,从屋里拖了出来!

来人正是郭乐的妈,她前几天听见姚妈朝她要钱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个丫头么,睡了就睡了,睡了那么多人,怎么能认定这孩子就是她老公的种呢,凭什么管他们家要钱。

她们合着真的把她当柿子挑软的捏啊,那她今天就来杀杀她们的锐气。

姚春桃大着肚子被她从屋子里扯过来,四肢羸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河虾细小的肢,一个巴掌被抡圆了要刮过来,根本都没有躲得地方。

周小荻冲过去,牢牢抱着姚春桃,那巴掌落在她背上,差点把她的心给拍出来。

打错了人,郭乐的妈有些讪讪,可还是凶言恶语的:“你是谁,别在这管闲事,该往哪去就去哪。”

周小荻的背被她厚实粗粝的手掌打的差点木掉了,好半天才缓过反应,她抱着姚春桃,抬起脸,问:“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打人?”

姚春桃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紧紧抓着周小荻的衣服角:“周姐姐。”

周小荻牢牢抱着怀里的女孩,一张脸戾气横生,惨白的脸颊和猩红的眼看的有些怖人。

郭乐的妈本来就是个泼妇,遇软欺软,遇硬怕硬。发觉自己碰了个硬钉子,朝后退了步,又挺了挺胸膛:“我是郭建军的老婆,我来打她,是她们家想骗我的钱,是,对……是诈骗!我要告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