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先生您好,我们是好人家门锁公司的,请问您在家吗,方便开一下门吗?”
钟毓以为自己睡糊涂了还在做梦,卷吧卷吧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无视了外面的声音。
但那人紧接着又开始喊:“钟先生,您在家吗,方便开一下门吗,我们是好人家门锁公司的……”
“钟先生——钟先生您在吗——我们是好人家……”
钟毓要疯了,跑门口看情况,就对上两张晒得黝黑的、朴实无华的笑脸。
钟毓:“……?”
他花了5分钟才搞清楚有一位姓江的先生给他订了一扇新的防盗门,并且已经付了全款。
“我不认识什么江先生海先生,你们搞错了。”钟毓掐着眉心,语气挺不客气的。“门拿走。”
高一点的那个安装工人对着手里的单子,仔细确认了一 遍:“可那位先生留的就是这个地址没错啊。”
“可能是恶作剧吧。”钟毓说着就要关门。
江逾白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打给的是那个高个子的师傅,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那人就将手机递给了钟毓。
钟毓并不想接,可那高个子的师傅笑得憨厚,叫他有些不忍心。
“给你半分钟时间。”钟毓咬着牙,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威胁。
江逾白先是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向钟毓道了歉,接着说:
“……但送都送到了,就别再退回去了吧,师傅也挺可怜的,送这一单就赚几十块,大冬天的不容易,听说女儿还生着病,急等着用钱呢……”
钟毓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关我屁事!”
“怎么样,是这里吗?”高个子的师傅小心翼翼将手机接回去,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钟毓,“没搞错吧?”
钟毓垂眸,看见对方黝黑皲裂的手,虎口隐隐渗着血。
操。
小兔崽子。
都敢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钟毓做了个深呼吸,摆摆手:“是这里,装吧。”
“欸、好、好,我们马上安装!”
两个师傅吭哧吭哧卸门、装门的时候,钟毓就倚在门口的鞋架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抽得很凶。
连师傅都看不下去,怯怯地开口:“钟先生,您别怪我多嘴,烟这东西虽然是挺难戒的,但还是少抽点,我们以前有个工友就是每天抽两包不止,后来肺就出了问题,没钱治,身体又垮了……”
钟毓抬眸,他虽然是个开酒吧的,愿意的时候也能把客人哄得眉开眼笑,叫他们乖乖掏钱,但多数时候他其实都不怎么爱搭理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尤为冷漠。
说话的师傅便以为他不高兴了,立马闭上嘴,讷讷地有些不安。
“嗯。”钟毓将烟掐灭,“我也不是经常抽,就是有点烦。”
两个师傅拘谨地笑了笑。被拆下来的防盗门是什么样子,他们自然看在眼中,也有自己的猜测,这位先生心情不好情有可原。
“谁说不是呢,这人啊,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总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可能怎么办呢,只要没死啊,就得继续活。”高个子的师傅说。
钟毓滚了滚喉结,赞同道:“嗯,您说的对。”
一会儿后,他走回屋里,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热水:“天太冷了,喝点水吧。”
两个师傅连连道谢。而或许是因为这杯热水,之后两个师傅就自在了许多,慢慢和钟毓唠起了嗑。
女儿生病的就是刚才劝钟毓少抽烟的矮个子师傅,孩子是免疫系统上的疾病,不好治,费用也大。
“……您不知道,我以前可有200多斤,后来在工地上干了一年多,那时候热啊,天天出汗,就瘦成这样了。”
“结果挨千刀的包工头居然跑路了,半年的工资就这么没了,我寻思着这样不行,就换别的工作了……”
矮个子师傅姓王,大约是很久没跟人说起这些事,把钟毓当成了倾诉对象,倾泻心中的苦闷。
说着说着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合适,跟钟毓道歉:“抱歉啊钟先生,我这个人就是话多,您别跟我计较。”
“没关系,我以前也在工地上干过,也遇到过黑心包工头。”
钟毓和刚才一样,靠在鞋柜上,长长的头发散在脸侧,半垂眼的情况下,遮挡了大半的面容,叫人看不起他此刻的神色。
“那不能吧。”王师傅半点不信,弯腰干活的同时打量钟毓,“您一看就不可能是干那些粗活的,您别拿我们开玩笑。”
钟毓垂眸笑了笑,“没开玩笑,但我没您坚强,您很厉害,您的女儿一定很骄傲有您这样的父亲。”
在家时他没有穿旗袍,身上还是睡觉穿的一身黑色丝绸睡衣,衬得皮肤很白,再加上修长挺拔的身形,站在那就给人一种干净清冽的天然冷感,一看就没有过过苦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