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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兮已往(43)

作者: 玉橙 阅读记录

“五弟辛苦了!”看着燕景迆一身的风尘仆仆,燕景邯笑着拍拍他的肩,似是安抚。

“三哥玩笑了。”燕景迆不动声色地避开,“只是尽心完成父皇的吩咐,岂能称得上辛苦?”

“呵呵!”燕景邯皮笑肉不笑,“五弟惯会为父皇分忧的。”其中讥讽尽显。

“此乃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燕景迆不卑不亢,又拱了拱手,道:“臣弟还要去拜见父皇,他日再向三哥讨教。”说完不等他反应,便先一步跨进了宫门。

看着他急切中又显自若的背影,燕景邯轻声哼了哼!他自来便不喜他这五弟,分明他们二人生母位分相同,自己又早他一年出生,应是比他尊贵,然他却处处表现的超凡脱俗,似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最嫌恶的便是他这身傲气!

那日,燕景迆同燕帝说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在宣德殿外侍候的宫人传出的消息说,五皇子甫进殿,皇上发了很大的火气,后来不知五皇子说了什么,燕帝竟平静下来,只是声音太小,外面的人听不到。到最后,皇上竟下旨赏赐了五皇子许多物件,以表彰他赈灾有功。

如此以来,等着看好戏的三皇子怒火中烧。

他不得不把怒火发在府中的幕僚身上,尤其是那个给他出主意的这个幕僚,他平日最仰仗的幕僚。

“殿下息怒!”幕僚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是臣考虑不周,未曾想到五皇子竟如此巧言善辩。”

“哼!”燕景邯冷笑,“老五惯会装模作样,你难道不知吗?”

“是臣疏忽!”那幕僚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地请罪,“然依臣之见,皇上此次虽未向五皇子发难,可想必他心里早已埋下一根刺,只要日后有机会,若能利用得当,必能给五皇子一记重击。”

听了这段话,燕景邯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眼中精光毕露,“攻心么?”

“殿下英明!”幕僚随即附和,“我们只需要在皇上心里埋下这颗怀疑的种子,再适时地施肥浇水,想必它定会疯长。”

“呵呵!”燕景邯表情阴狠,他仿佛看到了燕景迆横尸的下场。

燕帝对他早已忌惮,燕景迆又怎会想不到呢?

他回府之时,燕景迁早已等了许久,待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五哥一路辛苦。”他道。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燕景迆微微笑了笑,只是面容疲惫,笑容也显得几分苍白。

燕景迁心下戚戚,低声道:“平安便好。”

“京中一切可好?”燕景迆知他心中所想,不想他过多伤感,遂问起别的。

“一切顺利!”燕景迁回答,“多亏五哥未雨绸缪。”

“朝中有不少人上奏要重新立储吧?”他此时已被人服侍着洗去了一身的尘埃,掩去了一脸疲惫。

“是。”燕景迁微微一笑,“大多都是请立三哥的折子。”

“嗯。”他啜完一盏茶,“小心些,过犹不及。”

“景迁知晓。”他点头,又问:“三哥可查出此次谣言是何人散布的?”

“还能有谁呢?”燕景迁冷笑,“若我与二哥倒下,谁受益最多呢?”

“竟是三哥?”燕景迁有些惊讶,“可这并不像三哥的作风啊!”

“多亏了我们那位善于谋算的风三公子啊!”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燕景迁竟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风三公子为何要为三哥出主意?”他还有些不明白。

“哼!”燕景迆冷哼一声,“借刀杀人罢了!”太子本来与此次事件毫无干系,可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便废了一国太子,虽然他只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却不得不让他赞一声高明。且他又握有三皇子的把柄,这造谣污蔑皇上可不是一件小事,他是想颠覆皇权吗?想必父皇得知消息后,必会盛怒。这一箭双雕之计,当真妙极。

只是他竟让自己想办法拜托自己的困境,使得父皇不降罪于自己,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太子被废,朝堂必定会有一番动荡,他是时候再次拜访一下未来岳父大人了!燕景迆如是想。

☆、夜归之人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1]温柔的夜风轻轻吹拂,江水波澜不惊,船体晃了一下,似是停靠下来。

码头一片吵杂,有不少人下船上船,一独身女子头戴帏帽,身姿高挑瘦削,众人虽看不见她的容貌,却能感受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洒脱不羁及其难掩的风华气度。

藏在帏帽下的俊颜露出了一个浅笑,看向雕花大船第二层的一个窗户,烛影飘忽,映衬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窗子被支开一半,舱内之人往外看了看,除了形色各异的人之外,并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他微微垂眸,接过离落递过来的茶盏,浅啜一口。

“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离落前去开门,门外之人正四下张望,门甫打开,看到开门之人,她微微龇牙,笑容明亮。

离落先是一呆,反应过来之后大喜,唤了一声“姑娘”。

“怎么?”子兮挑起一双眉,“不请我进去吗?”

离落激动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忙侧身,请子兮进来。

子兮笑了笑,抬眸看着端坐在窗前之人。注意到打开的窗子,她眉头轻蹙,又觑了那老神在在的少年公子一眼,微微撇了撇嘴,自己走过去关了窗子,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公子似是这时才注意到她,抬头看着她,眼神平淡冷漠,又似遮掩着波涛汹涌。子兮被他看得心虚,决定先发制人,皱着眉道:“我走之前不是嘱咐过吗?江风料峭,又带有寒气,且这是深夜,更添几分湿冷,你的身体万不可见风,怎地……”

她尚未说完,便被人截了话头,只听兰彧淡淡道:“无妨。”

只两个字,便把子兮酝酿已久的情绪击溃,她呆呆地看着他,那低沉中隐带沙哑的“无妨”二字犹回荡在耳侧。

“不检查一下吗?”眼前的俊脸上漾起轻轻浅浅的笑容,子兮垂眸看着他伸至眼前的手,倏而一笑,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脉搏。脉象平和,并无不妥。

“不错,我的一番心意总算没有白费。”她欣慰地笑笑。

“彧岂敢?”他含笑看着她。

被他专注的眼神看着,子兮的心忽地跳漏了一排,她忽然觉得这偌大的房间有些逼仄,氧气似乎不太足,忽而有些懊悔方才关了窗子。

“此一行可还顺利?”兰彧微微垂眸,给她添了一盏茶。

“嗯。”子兮接过茶杯,猛喝了一口,缓解了一路而来的口干舌燥,含糊地应了他一声。

杯子一下见了底,兰彧似乎不心疼自己这上好的毛峰,又为她添满。

“谢谢。”子兮谢了他一声,问:“怎么不见宁聿?”

“前两日我让他去办些事,在锦州汇合。”兰彧道。

“哦!”子兮点点头,怪不得方才在门口没看见守门的宁聿。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她又问。

“不困。”

“可是白日睡多了?”

“或是吧。”

“药吃完了吗?”

“还剩一次。”

“我明日再熬制新的。”

“嗯。”

“……”

“快到毒发的日子了吧?”

“是。”

“有我在,无需担心。”

“不担心。”

“我……我去看看承儿。”子兮有些气馁。

“嗯。”

心下一叹,子兮出了舱房,看着当空的镰月,嘴角溢出一丝叹息,他终是有些恼她的。

“公子。”舱房内的兰彧听到了这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离落也听到了,他拧着眉看向自家公子,语气中有不解。

“寝了吧!”兰彧起身,往床榻走去。

离落也叹了口气,他不明白,公子明明期望子兮姑娘回来的,可她如期归来,公子却对子兮姑娘不咸不淡的,意味不明,他着实看不懂了。直到吹熄了烛火,他还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