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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兮已往(20)

作者: 玉橙 阅读记录

子兮亦不再说话,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还真是衷心呢!”她这语气不知是嘲讽还是称赞。

“劳烦子兮姑娘了。”兰彧接过药碗,温声道谢。方才的事,他听得一清二楚,朝云并未做错,只是她确实不该怀疑子兮。

“你就不怕这药真的有毒?”看他眼也不眨地一口气喝光了汤药,子兮吃惊之余还不忘嘲讽。

“你不是亲自试药了吗?”兰彧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

“你明知我百毒不侵。”子兮逼视他的眼睛,“即使这药真的有毒,我亦不会有事。”

“那你真的会下毒吗?”兰彧毫不示弱地回视。

“不会。”子兮撇开头,淡淡道。

“很苦吧,吃颗糖。”她拿出早已备好的糖果。

“已不觉得苦了。”兰彧并未接她手里的糖,缓缓合上眼眸。

“你……”子兮心下一惊,他此言何意。

“亦觉不出甜了。”他苦笑。

子兮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她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腕,再次仔细地把脉,可寒水炎川之毒太盛,根本察觉不到什么。

她呼吸有些急促,靠近他几分,跪坐在他身前,与他同一个高度,一手擒住他的下颚,逼迫他张开嘴巴,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她凑的很近。温热的气息直铺他的面颊,吹拂着他脸上柔软的汗毛,有些痒。

“果然如此!”她冷哼一声,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

“公子,你……”

“姐……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二人齐齐转头看向车门,见朝云和云承一脸错愕与吃惊的表情。

想起两人尴尬的姿势,子兮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随即连忙松开兰彧,故作淡定道:“我为你家公子诊病。”

这明显解释的话,毫无说服力。

“何事?”兰彧几不可察地勾勾唇。与子兮的窘迫相比,他的神色要自然许多。

“宁公子问是不是可以启程?”回过神来的朝云再次看向兰彧。

“子兮姑娘认为呢?”兰彧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询问子兮。

“嗯。”子兮点点头。

“下去准备吧。”兰彧这才吩咐朝云。

“是,公子。”朝云领命退下。

“我去洗碗。”为了避免尴尬,子兮也忙端着药碗下了马车。

山路之上,有绿荫遮日,确实要清凉许多。然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便是蚊虫多。因要走的路径,子兮早已规划好,是以,她事先准备不少驱虫的药粉,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的一路,子兮都比较沉默,兰彧亦只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时而看看书,时而闭目养神。

对于子兮来说,遇上兰彧,本是意外。虽说他与风翊齐名,她在江湖上亦是声名在外,然,他们却从未见过面,带上他游玩亦是临时起意。

出乎她意料之事便是兰彧身中寒水炎川之毒。

这于她来说,既是幸事却也不幸。

身为医者,一生能遇上一例世间奇毒,便是造化。只是,这兰彧的遭遇未免过于不幸。

承受病痛之苦便也罢了,竟没了味觉。人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能在世之时尝尽人间美味,赏遍如画风景,潇洒恣意过完这一生,才没白走这一遭。然,他却不能感受这美食的味道,实乃人生悲剧。

子兮一行人颇有闲情雅致地游山玩水,然身处繁华都城的燕景迆却在忙着别的事。

“五哥。”燕景迁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可有查到什么?”燕景迆正在逗弄一只鹦鹉,看见他进来,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条。

“五哥猜的确实不错。”燕景迁道,“他们的确在云城发现了子兮的踪迹。”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燕景迆的反应,“只是并未找到他们。”

燕景迆抬头看他一眼,微皱的眉头显示他的疑惑。

“我们也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他们曾回过云城,只是待我们的人赶到之时,他们已然走了。”燕景迁解释。

“没有查到他们去了何处吗?”燕景迆问。

“不曾。”燕景迁摇头,“子兮姑娘的行踪飘忽难定,即使多带着一个人,也很难让人查到。”

☆、府有内贼

燕景迆闻言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心中有些许遗憾与担忧。

虽然江盛跟丢了子兮,可他后来又派人去寻她,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猜想她应会带着云承回云州,只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早知道那日便想方设法把他留在颖城了。

“五哥,不如借助红楼之力?”燕景迁看出他的忧心,试探着提议。

“不妥。”燕景迆摇头否决,“虽然我们与风翊达成协议,我们对红楼有一定的使用权,然他亦表明,红楼只能用于那件事,对于别的,我们未必能调动红楼之力。”他说着抬头瞥他一眼,“且以风翊与子兮的关系,你觉得若被他得知此事,与我们而言,会有什么好处?”

“那该如何?”燕景迁苦恼道。

“无妨。”燕景迆示意他不必担心,“此事无需着急,还是以大事为重。”他走至茶几边坐下,倒了一杯清茶,问侍在一旁的江盛:“太子那边可有动静?”

“回殿下,”江盛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喜悦,“自从上回他派去刺杀子兮姑娘的人悉数未归之后,太子甚为恼火。我们先前的布置也起了作用,太子对他府中有内贼之事深信不疑。现下,太子府中已有不少幕僚被太子怀疑了。”

“做的不错。”燕景迆毫不吝啬地夸赞,“想必日后二哥便不能如上回风翊到来之时那般,消息灵通了吧。”

“父皇那边可有动静?”燕景迁问。

“听母妃之意,父皇似乎怀疑上了太子。”燕景迆道,他语气中似乎有几分不解。

“为何?”燕景迁亦觉得奇怪。

“我亦不知。”燕景迆摇头,“若真如此,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1]听着静谧的山林中,不停的蝉鸣,子兮摇头幌脑地吟出一句诗。

“承儿。”她同并骑的云承说话,“你知道蝉的幼虫是可以吃的吗?”

“蝉的幼虫?”云承疑惑。

“承儿没见过?”见他一副懵懂的神情,子兮猜测道。

云承摇摇头。

“可惜啊,过了幼虫大规模出洞的季节,否则真可以带你看看。”子兮遗憾道。

“可是,姐姐,蝉的幼虫真的可以吃吗?”云承将信将疑,“蝉黑乎乎的,怎么能吃呢?”他说着似乎脑海里出现了一副大口大口地吃掉整只蝉的画面,心里一阵恶寒,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子兮得意一笑,随即又有些惆怅,“姐姐自小行走江湖,吃不上饭的时候常在,有时候几日几夜困在深山里出不来,只能靠野果和野味果腹。”

“姐姐为何要流浪江湖呢,你的家人呢?”

“家人啊!”子兮一声长叹,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啊!

“子兮姑娘,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仰望天空的子兮听到朝云的声音响在耳侧。

“找我何事?”子兮问。

“公子略感不适,还请子兮姑娘过去看看。”朝云回答。

她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原本端坐在马背上的人已不见了身影。

“怎么了?”子兮冲进马车里,却见兰彧闲闲地靠在车壁上,不禁皱了眉头。

“并无大碍。”兰彧送给她一个微笑。

“啧!”子兮嘴角露出嘲弄的表情,“你能不要每次都笑得如此虚伪吗?”

兰彧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嘴角一抽,心道这人还真是直白。

“胸口处似乎有些热。”他伸出右手,道。

子兮闻言,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把脉,脉象并无多大变化。

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怀疑。

兰彧眼神温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回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