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往事(238)

距离近有距离近的好处，但同样也有距离近的坏处。离山顶只有十多米的距离，这就意味着那些士兵很容易发现自己的影踪。格木强忍着疼痛，从长满了倒刺和荆棘的林木间穿过去，走到程黎平面前跟他会合。程黎平伸出手臂，将格木拉了过去。格木满肚子怨气，忍不住一拳打在程黎平肩膀上。程黎平刚想还击，只听得上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便冲格木指了指上面，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山下摸索。

格木吸了口气，不敢再在这里停留，跟在程黎平身后，贴着山壁默默的往下走。

其实程黎平想出这个逃出生天的主意，完全是在复制当初卡拉奇的那一幕。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士兵会包围自己，但他知道山地的大致走向，也推测出了这块山林唯一的一条生路。崖壁旁长的植物很茂密，都是诸如酸枣树之类的硬木，尽管身上被扎了很多小伤口，可总算逃离了那些士兵的围追堵截。不过现在两人还处在很危险的境地，能否化险为夷，就全看运气了。

第206章 蝮蛇

士兵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山顶上没找到人，马上就想到了对方已经跳下去了。在带队军官的指挥下，一队士兵向山崖旁边的林木中间打了几分钟乱枪，开始急哄哄的往下撤离，试图在山底堵住程黎平等人的退路。程黎平侧耳听了片刻，察觉到山顶已经没什么动静，又带着格木慢慢往上爬去。

格木这才明白程黎平的用意，原来这个搭档玩的是暗度陈仓的手法。暗道一声高明，忍着浑身的酸疼往上爬。跳下来的时候很容易，一闭眼就下来了，但往上爬可就吃足了苦头。且不说是直线上爬的难度很大，光是周围的荆棘，就成了先天的拦路虎。格木看程黎平当前开路，便掏出匕首递给程黎平。程黎平摆摆手拒绝了，小声道：“上面可能还有人，不能割断树枝弄出动静。”

格木恍然大悟，看着程黎平徒手扯开酸枣树的枝条，刮的手臂伤痕累累，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多米的距离，程黎平足足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慢慢爬到山崖边上。在这里休息了几分钟，程黎平向格木做了个警惕的手势，用手扒住山顶的岩石，开始奋力向上攀登。

刚把半颗脑袋探出去，面前同时露出一张目瞪口呆的脑袋。程黎平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差点又摔下山崖。格木反应很快，匕首“嗖”的一声掷了出去，恰好命中那人的眼睛。那人痛的惨叫起来，捂着眼睛向后逃去。程黎平使了一个鹞子翻身的姿势跳上山顶，只见那人也是一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士兵，已经跑出几十米远，再也追不上了。

将格木也拽了上来，程黎平判断了一下方位，赶紧拉着格木向东北方向走去。格木一边奔跑一边忧心忡忡的问：“那个人发现我们了，会跟长官汇报的。”

程黎平苦笑不已，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士兵受了伤不假，但人家肩膀上还挂着步枪呢，自己贸然追过去，搞不好就要吃一颗金黄色的花生米了。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对方集体往山下包围的时机，尽快从这个山头上绕出去。反正过了这座山头，之后就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到时候钻进原始丛林里头，谁也不能轻易找到自己。可是，任务怎么办？程黎平想到这里，顿时又头大了，按照程处长和陆建平等人的警示，三太子很快就要下令启动那个大杀器，万一他提前动手，那一切可就都晚了。

格木没了匕首，手上也没有防卫的武器，生怕对方再次合围过来，不断的催促程黎平快点逃命。程黎平已经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枪声，也不敢再有迟疑，索性闷头闷脑的向前跑去。

跑了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一张生满铁锈的铁丝网。格木找东西试了一下，见铁丝网上没有通电，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铁丝网砸出一个硕大的缺口。两人穿过铁丝网，径直步入山高林密的原始丛林。这里的树木异常茂盛，树冠遮天蔽日，仅仅走了几分钟，刚刚露出来的太阳光线就彻底看不见了。

程黎平和格木的丛林生活经验都很丰富，根据树木和野草的稠密程度，沿途找到一条细小的溪流。在溪流旁边稍息片刻，程黎平从身边的野草丛中揪了些药草，挤碎后敷在被割伤的皮肤上。格木如法炮制，道：“同志哥，挺厉害啊，一直没看出来。”

程黎平苦笑道：“落魄成这样，哪儿厉害了。”

格木摇头晃脑的说：“顺利的话，就看不出来了。从山上跳下去，又从那里爬上来，同志哥，你是条好汉子。”

对于这样的赞颂，程黎平还真没有什么感觉。坐了一会儿，格木的肚子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两人推算一下时间，这才意识到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在山林里赶路最苦恼的一件事是无法顺畅的找到出口。程黎平和格木在这里都是人生地不熟，恐怕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安全抵达目标地点。既然一时间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只好着眼于当下。格木脱下外衣，干脆利落的跳进溪流，试图从里面抓两条鱼来打打牙祭。

刚一下去，格木就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原来丛林很密，溪水流速又快，温度极低，几乎近于零度。程黎平看着澄清的溪水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别费心思了，抓不到的。”

格木饿的前胸贴后背，明知道程黎平说的在理，却不肯死心，继续在溪边的草丛下折腾。捣鼓了半天，半条鱼的影子也没见着。山石罅隙当中似乎有一条水蛇的踪迹，但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有把它弄出来。程黎平摇摇头，道：“这么冷的溪水，水蛇才不会在里面生活呢，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格木嘘了一口气，捂着肚子道：“我没眼花，确实是一条水蛇。你说说看，我们怎么弄点东西吃？”

“打猎啊。”程黎平笑呵呵的道。

格木翻了个白眼，没搭理程黎平。打猎？说的简单，两手空空，你拿什么去打猎？再说了，走了这么远也没看到什么猎物，打什么去啊？

程黎平也不在意，轻轻的将耳朵附在地面上听了一会，然后拖着格木绕开溪流，等候在一棵灌木树后。等了一刻钟，溪流两旁依然一片寂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格木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耐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几通电话没接通，就脾气古怪的从北京走到了黎城。看程黎平脸上淡定自若的样子，格木无奈的直撇嘴，悄声道：“你是在等山羊还是兔子？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你估算错啦！”

程黎平耸耸肩，笑着说道：“真没有的话，那我们就饿着呗。”

格木瞪大了眼睛，道：“那不行，饿着怎么完成任务？”

程黎平笑而不答，继续盯着溪边。这里距离溪边大概有十米的距离，不管是什么动物走过来，他都可以一望到底。可是又过了半个小时，依旧什么都没有。格木急了，道：“算了，算了，还是先找点野果子吧，或许还有一点没有烂透。”

程黎平苦笑道：“格木，这都十一月底了，山上哪儿还有果子找？”

“那就找点能吃的野草，”格木轻轻的拍着肚子说，“我快撑不下去了。”

程黎平神情一凛，马上示意格木闭嘴。格木扭头一看，只见溪边的草丛中，一条一米左右的蝮蛇正吐着芯子爬过来。格木下意识的去摸腰里的匕首，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匕首还插在那个士兵的眼窝里，恐怕再也拿不回来了。程黎平手里攥着一块石头，仔细的分辨着蝮蛇行走的规律，等了两分钟，程黎平一把将石块砸出去，正中蝮蛇七寸。那条蛇的躯体迅速的蜷缩成了圆形，痛苦的挣扎几分钟，最终死去了。

格木大喜过望，急忙跑过去拿那条蝮蛇。程黎平喝了一声，示意格木不要轻举妄动。格木回过神来，赶紧穿上自己的上衣，又刻意检查一下鞋袜，见没有什么漏洞，才从旁边捡了一条树枝，将蝮蛇挑了过来。